第326章 县长若出城剿麻匪,粮要多少便有多少!
东门望被樊千秋忽然奚落了一句,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呆望了片刻,才问道:“使君,为、为何要说老朽说胡话啊?”
“十日前,不是你与本官说这粮道断了吗?还说粮食运不进滎阳城,才导致粮食粮荒。如今又说粮道断了,岂不是胡话?”
“......”
东门望浊眼一瞪,无言以对,他一时紧张,竟然將此事说漏了嘴。
“东门公为何不答话?难不成之前是骗本官的?”樊千秋咄咄逼人问道。
“因、因为粮道后来稍通,只是这几日却文断了。”东门望硬著头皮编道。
“稍通?既然稍通,那尔等粮商为何不设肆卖粮?”樊千秋冷笑著逼问道。
“均系仓中存粮不多,为供己用,仍然不敢外卖。”东门望的脸皱如树皮。
“陶公,你们这些外郡外县行商,在滎阳也有那么多亲眷奴僕要养吗?”樊千秋转向东门望身后的陶然之,冷声逼问道。
“我等粮少、粮少”陶然之也不敢性逆东门望,此刻对面樊千秋质问,
只能是断断续续地懦,不敢正面回答此问。
“罢了,行商逐利如虞人伐薪,如农人耕地,无可厚非,尔等想囤货居奇,
赚到厚利,也天经地义。”樊千秋大手一挥。
他的这番话確实未说错,如今的大汉还未实行平准均输的制度,而且只在官市中对市籍坐贾售卖的货物进行了价格限制。
对乡市里市中没有市籍的行商是罕有限制的,售卖得货物价格亦可以自定,
府衙是不会隨意插手的,否则便是与民爭利。
这种区別对待亦体现了大汉畸形的“抑商”政策:对艰难求生的市籍坐贾大力打压,对豪猾化的编户籍行商却视而不见。
“使君,我等不敢囤货居奇啊,这定是旁人诬告,诬陷我等的清白。”东门望眼角一抽,立刻狡辩,他亦知此举不光彩。
“法无禁止既可行,”樊千秋用后世的一句话打断了东门望的狡辩,“本官说了不追究,便不追究,只是还有些话想说。”
““—”东门望正为贼盗劫粮之事心焦,此刻又在雨中淋著,並不想听樊千秋的“提点”,但仍只能说,“请使君提点。”
“在汉律之上还有德行仁义在,行商逐利无可厚非,但若违背德行,便极有可能德不配位,子曰: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使君提点得是,老朽谨记於心,绝不敢行无德之事。”东门望连忙敷衍答道。
“本官乃市籍出生的坐贾,不如东门公和陶公家厚,但对货殖之事自然略懂,货殖之事,若求大利,则必有大险—“
“尔等將粮食压在仓房中,也许能获得大利,亦可能遭遇大险,若本官来经营,便会適可而止,既不损德,亦不行险。”
樊千秋这是在大发慈悲了,这些话在利字上一语双关,说的既是高价卖粮之利,更是馆陶党结党对抗皇权垄断粮道之利。
可惜,东门望听完这些话,看似唯唯诺诺地不停点头,但眼神中並无任何触动:樊千秋刚说的这几句话,显然是白说了。
“使君之言乃正论,老朽字句不敢背弃,定不做那见利忘义、唯利是图之人。”东门望的演技亦是一流,当真面不改色。
“东门公看得通透,甚好,”樊千秋冷笑看收起了那点善心,按计接看问道,“东门公,那你今日来此,想让本官如何?”
“前几日,使君要出城剿匪,实乃妙计,还请使君再派人马,出城清缴贼盗!”东门望眼见终於入了正题,连忙出言抢道。
“东门公是不是没见到县尉的人头?如今让本官出城剿匪,难道是想让本官死?”樊千秋的脸色如此刻的天色一般阴沉。
“不不不!老朽並无此意啊,只是滎阳粮商如今是人心惶惶,定更不敢设肆卖粮,届时使君亦会作难。”东门望连忙说道。
“如你所说,若本官派兵出城剿匪,尔等粮商便愿设肆卖粮?”樊千秋再次问道。
“这————.”东门望的嘴堵住了,哪怕他有此意,也做不了主,陈须的威胁可不只针对別的行商,亦针对五穀社和东门家啊。
“你看看,就算本官冒险出城剿匪,城中粮商仍不愿意卖粮,那本官不是白忙了?做不得!做不得!”樊千秋连连摆手道。
“使君啊,派兵剿匪粮商未必设肆,可不派兵剿匪粮商便一定不设肆啊。”东门望焦急的言语中有隱隱有一些威胁的意思。
“东门公?是在威胁本官吗?”樊千秋爽朗地笑了笑,看著对此事不在意。
“老朽不敢,但是保境安民,岂不是使君的职责?若使君无动於衷,我等行商只能到郡府跪请了。”东门望狠狠脚斥道。
““.—”樊千秋心中仍冷笑,这东门望果然嘴硬,而且毫无廉耻心,看来真是到了无可救药之境,没有必要再暗示对方了。
“东门公稍安勿躁,本官何尝不想发兵呢?尔等行商不管卖不卖粮,本官都心系黔首啊,想儘早平定城外匪患,只是———”
“只是什么?使君儘管提。”东门望往前走半步,急不可耐地问道。
此刻,天上的雨下得急了一些,从濛濛细雨变成了浙浙沥沥的小雨。
东门望和陶然之在雨中站了许久,头上和身上早落满了白色的雨点。
如今雨骤然下大了,二人立刻变更加狼狈,他们的脸转眼就被雨水打湿了,
只好不停地抬起手来抹。
他们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樊千秋身后的正堂,想以此来暗示樊千秋,请他们到正堂里避一避雨。
但是,背著手的樊千秋熟视无睹,站在门下未挪开半步,更没有出言请他们进正堂,反而闭上了眼,似乎思索要说什么。
樊千秋將两人晾在雨中片刻,才重要睁开眼晴,有些无奈地说道:“只是县仓中亦缺少存粮,没有存粮,如何出城剿匪?”
“粮?我等前几日不是刚纳了十万斛?怎可能没粮了?”东门望有些恼怒又有些吃惊地问道。
“东门公又在装糊涂了?你们行商不愿卖粮,本官只能设官肆向黔首卖粮,
那十方斛粮已经卖尽啦!”樊千秋摊手无奈道。
“那可是十万斛粮!县仓原来亦有不少存粮,十日中怎么可能卖尽呢?”东门望阴鷺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