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午捏著笔,想像一番谢力进监狱受苦受难,还捡肥皂的各种悲惨遭遇,才心满意足的摊开稿纸。
一时文思犹如有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又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
连忙聚精会神,运笔如刀,刀刀都在侮辱情敌的身心……
这一写,直接进入诸天忘我境界。
时间在笔尖飞速流逝。
一直忘我的码到七点四十,听到办公室广播提前通知,让全厂所有员工到车间时,他才意犹未尽的停了笔,收拾好稿纸放回宿舍,调头去了车间。
好不容易熬到八点,要发工资了,员工们情绪持续高涨,等各组长拎著薪资袋回来时,情绪直接到达沸点。
每个人都喜笑顏开,像脱肛的野马,欢快的衝去集合点。
薪资袋是信封式的,比手机转帐有仪式感。
领完钱,单身狗们就呼朋唤友的出去浪,有家的就去广场排队寄钱。
每当大厂发薪日,邮储同志就会直接去厂里现场办公,加班加点。
谁说体制內不人性化的?
拿著薪资,郑午填完离职单交了,又去请同学们出去吃饭,算是做个交代。
王芳小两口拒绝了,说要去夜市踩点,找摊位位置。郑午也没强求,毕竟两人跟同学们並不熟,没必要去尬坐。
他那几十个同校同学,什么崔旺、赵平安等,包括田源只叫了八九个,不是他人缘不好,主要是国企子弟学校,人多级多班多,根本连人都认不全,更別说什么交情。
更过分的是,吴国强和李时这俩货,居然叛变组织,带了女朋友过来,被眾单身狗一顿討伐,先自罚三杯。
年轻人开朗,並没什么离別愁绪,除了田源和两个女孩子端一点,其余都放形浪骸,互相灌了不少啤酒。
其中一个瘦了吧唧叫刘海龙的眼镜男,特別会道德绑架和烧冷灶,一再叮嘱他:“老同学啊,苟富贵,勿相忘。”
郑午回的是:“汪汪汪。”
喝得满脸通红的回到宿舍,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著,离出厂时间越近,越感觉时间就像是凝固了。
一看是十点,再看还特么的是十点,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时间啊,请你快些走。
我不想睡通铺。
我想睡单人间。
我不会双手打螺丝。
我只会单手耍笔桿子……
祈祷完继续在床上烙煎饼,也不知道是哪个点睡著的。
次日一大早。
他和王芳等其他二十几个离职的人,就被保安广播通知出厂。永盛还是做人的,辞职並不需要提前,次日就能走。
郑午欢天喜地的提桶跑路。
呦呵~,我终於出新手村,换地图了!
他在厂门口和王芳两口子匯合,一起大包小包的去了小院。
阿婆的儿子陈生已经等著。
过程很利索,双方一手合同一手钱,陈生留下大哥大號码,就迫不及待的开著奥迪100,一脚油门,带上他老妈和后院的咯咯噠,一溜烟跑掉了。
跑得比江南皮革厂黄老板还快。
他这种四缸普通配置的老款奥迪,见多识广的郑午根本没多看一眼。
李得宝却追出去,一直目送车子消失在榕树后,嘴角亮晶晶的,还喃喃自语,我的妈,奥迪耶,三十来万呢。
直到被王芳一嗓子招回了魂,他才擦擦口水,羡慕妒忌恨的啍哼:“狗曰的广东佬就是有钱。”
啍完再看看陈生散的烟。
英文,外烟,万宝路冰蓝。
他又接著啍:“绝对是搞走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