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华盖殿。
听太子卫率匯报完朱標一路的行程后,朱元璋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如此说来,便是这周维岳对太子產生的影响了?”
“回陛下的话,想来该是如此!太子殿下回船后便显得茶饭不思,卑职还时常听闻殿下在失神之时吟唱那首不知名的小曲。”
朱元璋沉吟:“这周小子是何来歷?”
“此人乃是丘县知县,虚岁十五,此番前来应天,乃是受了山东布政司新上任的左参政董彦杲与山东布政使萧忠之令,押运山东税粮至应天的。
“周维岳祖籍山东曹州人,其父乃滁阳王远房子侄,曾跟隨滁阳王於和州征战,战死,其母周李氏,俱亡……”
这太子卫率几乎將周维岳的生平报了个底朝天。
此时虽然还没有锦衣卫,但一个接近太子的人,太子卫率若是还不能將对方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怕老朱能把整个太子卫率杀的鸡犬不留。
“如此说来……此人竟还是滁阳王的侄孙了?”
朱元璋思索片刻,道:“他如今可到了应天?”
“回陛下的话,那周维岳乘坐的商船脚程略慢於太子殿下,但此时应该也已经到了应天。”
“恩……朕知晓了,你退下吧。”
太子卫率退下后,华盖殿便陷入了一片寂静。
虽说短暂的对周维岳產生了兴趣,但朱元璋还是那个“劳模”洪武大帝,很快便沉浸在日常公务之中。
直到天色渐晚,华盖殿西门外的天际渐渐有了一抹明黄色的晚霞,才有人掌灯走了进来。
朱元璋才揉了揉有些发昏的双眼,抬头,看向了来人:“大妹子,你怎生来了?”
来人身著一身算得上朴素的宫服,即便戴上九翬四凤冠,那些蓬鬆的碎发仍从珠翠间钻出来,丝丝缕缕间隱隱有银光闪现,显然是个上了些年纪的妇人。
这便是大明王朝的皇后,亦是朱元璋的髮妻,朱標的生母马秀英。
“我再不来,你又该连晚饭都无暇顾及了!”马秀英嗔怪了一声,自然而然的走到朱元璋身后,伸手按捏在了朱元璋微微发酸的双肩之上。
“近些时日是各地赋税呈交上来的日子,地方財报不断,总得费些心思盯著,这里面指不定就有些猫腻。”朱元璋微笑的握住了马秀英的手,转头,“大妹子怕不是只因为晚饭这事儿来找我的吧?”
夫妻多年,俩人早已心有灵犀。
马秀英嗔道:“今日我见到標儿回来后便把自己独自关在东宫里,便知道你们爷俩肯定是又拌嘴了!
“你呀!標儿巡视山东方才回来,你偏生又要跟他讲那些治国治家的大道理!便是消停一些又怎么了?”
这种怪责朱元璋的话,估计也就这位马皇后敢当著朱元璋的面说了。
若是往常,朱元璋要不就是訕訕一笑绕过此事,要不就是梗著脖子,面红耳赤的跟这位“护崽”的马皇后爭执一番。
但现在,却是哈哈大笑道:“这次这事儿可不是我跟標儿拌嘴!山东出了个有趣的小子,標儿可是被他给呛著了!”
这引来了马皇后的好奇,追问道:“何人敢顶撞標儿?”
“是標儿自己要隱瞒身份,化作什么朱应雄的,再说了,这事儿可不是顶撞!”
朱元璋哈哈一笑,又从旁边的一大堆文书中抽出了一本帐簿,笑著递给马秀英:“太子卫率提起了那小子,朕也就特別注意了一下这个名字,结果当真是发现了有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