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仿若真的停止。
光线定格,空气凝滯,连意识与思想都不再流动。
少年与少女的眸子里只剩下彼此的影子。
“叩叩……”
山崎悠象徵性地敲了两下门,殊不知她將时间都敲碎。
光阴重新开始流淌,天空中白云聚散,飞鸟振翅。
熟悉的笑闹声涌入房间。
哪怕是看望病人,丰川彻和山崎悠也不带著那种悲伤的情绪。
用他们的话来说,即便是不治之症,也该大笑著去面对。
两大束鲜一左一右占据了顾明烛病床的两个床头柜,白百何和康乃馨的香气覆盖了空气中橙与雪松的味道。
筱原千夏朝来探病的眾人微微鞠了一躬后,悄悄离开了病房。
丰川彻的视线在少年少女间来回挪动,眼神曖昧。
铃木健一越过眾人,来到顾明烛床前。
从包里取出这周的《围棋周刊》,铃木健一笑,“贏得漂亮。”
顾明烛接过铃木健一手中的报纸,熟悉的棋局出现在眼前,棋局旁还配了文字说明。
“尖顶定式的全新变化可能?”
“堪称鬼神一般的丁四聚杀!”
“百目杀局!昔日天才的再度陨落!”
“……”
这篇报导的情感倾向十分明显,措辞激烈严厉,狠辣地批评了黑木相一郎后半局负隅顽抗,玷污棋局的行为。
顾明烛目光平静地看完了整篇文章,而后將报纸轻轻放下。
与黑木相一郎的这局棋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最艰难的一局,这位领先时代的天才比预想中的还要难缠棘手。
即便进入那作弊一样的状態,顾明烛感觉也只是和对方打成平手,並不占优。
最后黑木相一郎会输的那么难看,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傲慢。
他自认为看见了围棋崭新的可能,便轻视起过去的一切,疏漏了对基本功的练习。
可人类终究不是ai,捻起棋子的也不是算法,而是温热的手掌。
只要下棋的还是人,便不可能拋弃属於人类围棋的过去。
“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虽然那天医生检查后说只是精力消耗过度,但是——”
报完喜讯,铃木健一脸上的笑容渐淡,眼底流露出忧色。
“不碍事了。”顾明烛轻笑了一声,“不过,我睡了多久?离决赛开始还有几天?”
见顾明烛脸上的轻鬆之色不似有假,铃木健一也鬆了口气,“今天是周二,个人赛的决赛在周六上午,你的对手是京都吉田山学院的本因坊剑悟,时间还很充裕,你先养好身体。”
“本因坊?”
“嗯,就是那个本因坊,三棋家之一的本因坊。”铃木健一顿了一下,继续道:“在你住院的这段时间,我们查了一下这位本因坊棋手的来歷。”
“他是本因坊明策的孙子,本因坊星凛的弟弟。”
“本因坊星凛的……弟弟?”
“对,亲姐弟。”丰川彻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接话道:“但奇怪的是,作为本因坊家的继承人之一,他居然没有拜入本因坊道场,成为院生积累资格,去考取职业棋士。”
“而是远走京都,在各家棋社棋馆之间徘徊,通过不断对局提升棋力。”
“据说他现在是有著不下职业棋手水平的实力,但究竟强到何种程度我们也不清楚。”
“不过这里有一些我们搜集到的他的棋谱,你可以看看作为参考。”
丰川彻取过一旁的包,从里面抽了一沓纸出来。
顾明烛接过棋谱,低下头。
沙沙的翻阅声轻和舒缓,在安静的空气里久久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