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盘棋,我要尽全力,才有可能贏。
將手伸进棋笥,捻出一枚棋子。
伊势厚吐出一口浊气。
四·14。
二间高掛。
二间高掛吗?
这个掛角方式倒是不常见。
不过正因为冷门,应对这种掛角方式的定式也相对较少。
倒是不难处理。
顾明烛略微思索了片刻,选择了小飞守角。
伊势厚见状靠住。
顾明烛扳头。
隨著棋子不断落下。
伊势厚心底的惊讶重新翻涌而上。
他之所以选择二间高掛,正是看中这种掛角方式的生僻。
大多数年轻的业余棋手不会专门去研究这种掛角方法。
那他便有机会利用他们的生涩获得一些便宜。
但没想到顾明烛对二间高掛的走法也这么熟练。
不,不仅仅是熟练。
伊势厚紧盯著棋盘,在刚刚那步接之后,这右下的战斗节奏已经完全被黑棋掌控。
他这个掛角的主动进攻者变成了被动的应对者!
一滴冷汗从伊势厚额角流下。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自己最熟悉的领域翻车。
不过,这局棋还没有结束。
虽然右下的节奏乱了,但局面还基本两分。
擦了擦冷汗,伊势厚盪开一笔,脱先。
顾明烛看著棋盘,轻轻摇了摇头。
这位指导老师在右下的处理有些糟糕。
这个定式走完,白棋局部至少亏损了十五目棋以上。
这么大的亏损,可以说没有什么翻盘的机会了。
至於那步脱先,倒是好棋。
如果继续执著於右下这个泥潭的话,只会越陷越深,越亏越多。
略作思索,顾明烛捻出一枚棋子。
噠、噠、噠。
子落如雨。
伊势厚看著棋盘,同样汗如雨下。
他心底的惊色愈发浓重。
盘面上没有发生激烈的攻杀。
黑白双方也没有死掉大龙。
按理说,对局下到现在是极其平稳的。
可伊势厚方才进行了一次形式判断,算上贴目,他局面至少落后10目以上!
这么平和的对局氛围下,如此巨大的差距,简直不可想像!
伊势厚自付没有下错任何一步棋。
可为什么两分的局势会变成这样?
捻子的手微微颤抖,伊势厚从棋笥里取出一枚棋子。
强行压下心底的战慄情绪。
落子。
九·9。
靠。
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局面会发展成这样,但黑棋方才十·9的长出过於强硬,给了他机会。
只要能吃掉这中间的三枚黑子,这局棋就还能下。
而他算过了,他吃掉这三枚子的概率很大。
喉头滚动,伊势厚的视线隨著顾明烛捻子的手移动。
来吧,这里你会选择扳还是贴呢?
不过不管哪种,我都能吃掉这三枚棋子。
“啪!”
黑子落下,清脆嘹亮。
伊势厚定睛去看。
不是九·8的扳,也不是九·11的贴?
而是八·6的飞,一步閒招?
是把这三枚子送给我了吗?
虽说这步飞是一招先手。
但只要我粘住下面,再回到中央,结果是一样的啊?
將手伸进棋笥,冰冷的棋子滑过湿热的手指,伊势厚的思绪平静了下来。
他捻起棋子,准备落下。
但棋至半空的时候,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再进一步。
就这样,棋子生生停在了空中。
因为伊势厚看见了,他看懂了。
这步飞不是一招閒手,而是一招胜手!
正是因为这步飞,先前能杀的三枚黑子如今无法再杀!
伊势厚抬头,望向顾明烛。
那少年端坐在那儿,安静地如一尊老僧。
可伊势厚猛然发觉,这老僧自始至终从未与他平坐。
而是站在很高的地方。
俯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