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如果没记错的话。
那晚在居酒屋,烂醉的金田先生似乎是说有个叫顾明烛的孩子分先贏了本因坊星凛?
虽然一个醉酒之人的话可信度不高,金田先生又素来喜欢吹牛。
但能和本因坊星凛对弈,这个叫顾明烛的孩子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念至此处。
伊势厚叫住了铃木健一。
“铃木,你让这个叫顾明烛的孩子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
风吹动白色的布帘,叶漏过窗的缝隙,钻进室內,落在榧木製成的棋盘之上。
伊势厚轻轻扫去棋盘上的叶,对著不远处的少年招了招手,
“顾明烛同学,请坐。”
顾明烛愣了一下。
这一年里,很少有人喊他全名。
无论是哪个世界的东京,生活在这儿的人都有一种小心翼翼的“客气感”。
待人接物一般都会用敬称。
尤其是面对陌生人时,那种“客气”与“尊重”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我在夏国的棋院交流学习过一年。”
“我知道,你们夏国人其实不太习惯我们这边的一些礼仪。”
“不知道我这样称呼你,会不会让你感到亲切一些?”
伊势厚是那种很和善敦厚的面相,同顾明烛说这话时,又在笑。
所以不经意间,顾明烛確有一种两人间的距离被拉近的感觉。
“您好。”
顾明烛落座,轻声回道。
伊势厚放下茶杯,而后推了一下棋盘上的棋笥,
“我听铃木说,你学过棋?”
顾明烛接过棋笥,放下后点了点头。
“那下一盘?”
夏国有一句古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伊势厚觉得与其去猜金田先生的话有几分真,不如直接上手试一下。
能做霞关学院围棋社的指导老师,他的水平自然是不差的。
伊势厚每个月会去一到两次筱原棋社,同筱原政明下棋。
在筱原政明让他先(即黑棋先行不贴目)的情况下,他十局里面偶尔能贏个一局半局。
这种水平放在业余棋手里,算是拔尖了。
“分先下如何?”
因为事先知道一些顾明烛的底细,伊势厚也不敢托大。
没有像对待其他社员那样,考虑让子或是让先之类的。
“好。那我执黑,您看可以吗?”
“当然。”
话音落下,伊势厚明显感觉到少年的气势变了。
变得有些骇人。
虽然面上看去还是那个温润俊秀的少年。
但无形中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席捲而来。
就好像上位棋手面对下位棋手一般。
伊势厚心中一凛。
难道金田先生说的是真的?
这少年真的分先贏了本因坊星凛?
思索间。
顾明烛的第一枚棋子落下了。
右上。
四·4。
星。
星吗?
是侧重外势和战斗的棋风吗?
伊势厚沉思了一会儿。
落子。
左下,十七·16。
小目。
顾明烛没有多加思考,快速捻子落下。
四·17。
右下。
小目。
星小目,而且是对星小目,那是地势均衡的棋风?
又思考了一会儿,伊势厚才落子左上星位。
经由这两步棋的思考,伊势厚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
隨后,双方不断落子。
很快便完成了一个左下角的定式。
此时又轮到伊势厚落子。
在先前左下角的交涉中,他发现顾明烛的基本功非常扎实。
他故意在那里用了一个定式的复杂变式,但对方一点没应错。
还差点反將了他一军。
喝了一口热茶,伊势厚看向顾明烛。
收起了最后一点轻慢之心。
不论这个孩子是否真的能下贏本因坊星凛。
但至少,他的棋力不在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