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能对抗朝廷的地方势力只有一个。
那就是各地的土司。
坞堡、农奴、兵马、权势、声望,他们都有。
“开源之外,更要节流......酒税。”朱翊钧的笔尖悬停片刻,又在屏风上落下两个字。
大明人好酒,无酒不欢。
如果知道万历怠政的一些歷史的人可能会了解一件事情,万历怠政的一个標誌性时间是来源於一封奏疏。
自此之后万历皇帝明显对朝政不上心了。
此奏疏便是酒色財气疏。
原本皇帝只是请病假,结果下面官员得知,便开始上奏疏,帮皇帝分析病因,让皇帝身体好起来。
病因便是酒色財气。
其中,第一句便是提到皇帝爱喝酒,早上喝,晚上喝,质问皇帝如此做派,身体如何吃得消?
万历皇帝气得受不了,这封奏疏是快过年的时候上奏的,按照惯例除非大罪,不然是不能隨便处置官员的。
於是接著大年初一,皇帝按例召见內阁大臣的机会,对四位阁臣告状。
其辩驳之原话便是:他说朕好酒,谁人不饮酒?若酒后持刀舞剑非帝王举动,岂有是事?
可见喝酒已经是常態,这可不是皇帝一个人这样想,西方传教士来大明之后的笔记也是如此记录,明人尤其爱喝酒。
酒,几乎成了百姓生活中与水无异的必需品,衍生出无数的酒桌规矩,甚至连宫中用膳,太监呈上的也少不了那套繁复的酒礼。
南北还形成了独特的酒桌文化差异。
南方人是饭菜还没上,就开始一起喝酒,喝够了之后才吃一些饭。
北方人则是先吃饭,但是吃饭之后就会喝酒,在上下酒菜,一边吃一边喝。
因而酒在大明的地位有点类似於可乐之於美利坚的感觉。
但恐怖的是,大明的酒多为粮食酿造。
每年有大量的粮食被用来酿酒。
甚至为了酿米酒,明人专门去种植糯米,这些都是严重的资源浪费。
“必须加以重税。”
至於民怨?
那是明摄宗需要面对的,与我这明神宗何干?
重税之下,既能充盈国库,又能倒逼百姓节省粮食,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思绪飞转,他又想到:“可对果酒,適当降低税。如此,也算是留个余地,减小些阻力。”
堵疏结合,方为长久之计。
“增產。”他在屏风上继续书写。“占城稻,必须大力推广。”
占城稻自宋时便已引入,並非什么新鲜事物。
但至今未大规模种植,江南地区还是一季稻居多。
之所以如此。
无他,口感尔。
国初人少地多,粮食压力不大,百姓自然倾向於精耕细作,追求更好的口味。
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人口渐增,粮食安全必须放在首位。
难吃?
总比在明末天灾的时候饿死强。
“还有土豆、红薯.....”朱翊钧的笔尖点向地图上辽东的位置。
“眼下耐寒稻种尚未功成,这些作物,倒是可以在辽东先行试种推广。”
但他並未打算在全国推广。
这些作物在后世的高產,离不开持续的育种改良乃至现代技术。眼下原始的品种,產量有限不说,更潜藏著脱毒、病虫害的风险。
前世爱尔兰大饥荒的惨剧,可谓歷歷在目。
清朝乃至民国,这些作物的种植比例也並非很多人想像的那么高。
民国时,这些农作物的种植比例也不过百分之十左右。
真正粮食增长的关键,还是在於耐寒水稻的出现和占城稻的强制推广。
尤其是耐寒水稻的出现,这导致北方粮食增產,减少了对南方粮食的依赖。
粮食损耗大大减少。
“育种。”朱翊钧深吸一口气,在屏风的最上方,郑重地写下这两个字。
这是重中之重,是长远之策。
紧接著,他又在下方写下“占城稻推广”,加了个著重符號。
屏风上,字跡交错,从盐法、税制、酒税,到农业的育种、占城稻的推广,一条强国裕民的脉络逐渐清晰起来。
最后,他的目光投向了东南沿海的方向,笔尖再次落下。
“还有......开海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