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只是一个光点,和一条照出来的小路。
他走了上去,感觉踩在了水中。
当他走到光点前,他突然听到身后有什么声音。
而他此时,背对著光源下,终於看清了他踩在了什么上面。
一片一望无垠的鲜红海洋,而那个奇怪的声响则越来越近。
他回头一看,发现眼前的光点已然变成一道门。
他狐疑片刻,回头往去,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堵看不到尽头的血肉高墙,他看的最清楚的那张脸,是一个被削掉半个头,丑陋的露出残缺的大脑的一个男人。
那是他或许此生无法遗忘的一个人的面孔,他自己亲手杀的第一个人——科內斯·佛洛斯特。
他恐惧的向后退,一个踉蹌倒入那道光门之中。
后脑勺摔在地板上,却没有半分疼痛。
他起身看了看四周,是一个巨大的博物馆,或者是宫殿,又或者是某种电影院一样的地方,每个屏幕,展品间都是自己曾经的记忆。
而这座宫殿长廊的尽头的一个不知是荧幕还是窗户前,是一个火车站与丘陵。
他眼神躲闪著左右两旁的记忆,径直跑向了眼前的丘陵,突然撞到了什么玻璃一样的东西,摔倒在地。
当他再次站起的时候,眼前的场景一一闪过,那座居民楼与未能救下的母女,裕廊东那两名倒在血泊中的能力者,在红山被自己斩下手腕的人那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在居鑾县自己亲手杀死的科內斯....
最后,画面又回到了那座山丘与火车站,眼前的景象,又变成了...红山。
不是现在的红山,而是四年前的红山。
他抬起头,刚才的记忆令他狂扯著头髮,不愿接受自己犯下的罪孽,他哭的双眼通红,血丝密集的像是他眼球本来就是红色的一样。
一声爆炸,让他又抬起了头。
眼前似乎是一场战斗,一场能力者之间的群战,大楼倒塌,平民四处逃窜。
卡达拉尔颤抖的站起,像是一个幽灵,又或者是一位旁观者一样穿过人群。
此时,已经有数个能力者在地上砸出大坑,生死不明,而还有一位风韵犹存的女人,站在十几名肇事的超能恐怖分子面前。
“你是凯萨琳·刘吧?这里就你一个人了,束手就擒吧。”其中的一位领头漂浮在空中,以高看低的说道。
那位被称作为凯萨琳的女人不屈的站在那里,半张脸都被自己的血覆盖,左眼本身似乎也在流血。
卡达拉尔在听到凯萨琳这个名字,不,早在注意到周围环境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现在瞳孔剧烈收缩起来。
他向后望去,几百米外有个看著十四岁,活像一位迷你版的卡达拉尔的少年正在偷看著这一切。
“难道!?”卡达拉尔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似乎不愿意看到接下来的一幕。
凯萨琳並没有投降,而是看了眼周围的民眾,又看了看表,面容上有坚毅,也有犹豫,但最后所有的犹豫还是褪去,与卡达拉尔一样顏色的右眼亮起银色的火焰,周围的路面龟裂,砸向了那几名能力者。
卡达拉尔被某种力量强迫看著这一切的发生,他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凯萨琳在十几名能力者之间周转奋战著,银色的光芒突然从她的右眼变为从全身燃起,攻势更盛。
“不要...等等...別!”眼中的一切逐渐与脑中最深层的记忆重叠在一起,卡达拉尔此时此刻感受到了如同之前未能救下那对母女的绝望。
一道哭声与之前的记忆里的哭声重叠在一起,迫使本来还能保全自己的凯萨琳分出精力保护那位还未逃出的家庭。
这一分神,导致她没能挡住那致命的一击,包裹著绿色块状光纹的拳头击穿了她的腹部。
也就是在下一秒,一道巨大的衝击波抵达,掀的超能恐袭分子们人仰马翻。
但卡达拉尔此时此刻没注意到这个,他的身影和刚刚那14岁的少年重叠在一起,衝到了凯萨琳面前。
“妈!!”记忆与行动彻底嵌合在一起,卡达拉尔跪在了凯萨琳面前,当初14岁的他对於伤势没有什么判断能力,但是如今18岁的他却知道。
但那又如何?
卡达拉尔知道,这是自己的回忆,也知道,他妈身上的创伤,是致命伤。
他的身影从14岁的自己上脱离出来,看著眼前这一切,第二次亲眼看著自己的母亲,在自己面前瞳孔涣散,战死,血液流淌在水泥地上。
他似乎已经哭干了所有的眼泪,不管心中再悲痛,双眼如何抽痛,也再也没有一滴眼泪流出。
“如果我觉醒的早一点...”
“为什么!!”卡达拉尔一拳锤在地上,周遭的世界开始出现裂痕,无数回忆不断闪过。
从自己丧母的那一天,第一次动用能力打人,第一次见血,一年前的失手杀人,那些被自己揍到生死不明的能力者,被自己砍断手那人那因痛苦扭曲的脸。
回忆,又一次停在了母女的尸体前。
直到最后,全部破碎,只剩无尽的黑暗。
卡达拉尔醒了。
他猛然从病床上坐起,又捂住疼痛的腹部,之前的记忆在脑中重复播放著,卡达拉尔捂著自己的头,扯著自己的头髮,剧烈呼吸著。
正好在病房外的瓦伦蒂娜看见了惊醒的卡达拉尔,也看到了这一切。
她猛然衝上去,抱住了卡达拉尔。
“都已经...结束了,答应我,安安心心的休息一会,好吗?”瓦伦蒂娜將卡达拉尔抱紧,安慰他道。
......
在窗外的一个小傢伙,看著这一切,无奈的嘆气。
“真是个笨蛋,你死了你怎么去救更多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