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卡达拉尔感受到一股从大脑最深处传来的剧痛,这不是任何神经递质传达疼痛信號可以比擬的那种剧痛,是从灵魂传来的拒绝信號。
隨之而来的,还有一种卡达拉尔直到现在,一直被忽略掉的一种深埋在大海里的那种窒息感,从灵魂火直接传过来的感知。
火焰自然不可能在海洋深处燃起,此刻的卡达拉尔,被剥夺了他捨身取义的权利。
伴隨著剧烈疼痛,卡达拉尔的能力有那么一瞬间彻底停止了运转,大楼顷刻间砸向母女,下一刻,卡达拉尔还没有来得及將铁砂屏障扩展到母女二人上方,就被无尽的钢筋混凝土淹没。
在被掩埋前的最后一刻,卡达拉尔看到的是那名母亲突然克服了恐惧行动起来,將她的女儿护在身下。
......
作为五级能力者的卡达拉尔,哪怕是彻底力竭了依然能够在这种环境下本能的用最后一丝能力护住自己,他在衝击下仅仅失去意识五六秒就再一次睁开了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丝毫没有顾及自己身上的伤势,哪怕瞬间新鲜的血液染红了他衣服上仅剩的几处还没有被染成褐红色的部分,哪怕疼痛信號在他大脑中飞窜也不管不顾。
他此时此刻正在用全身之力,哪怕用手,用指甲去挖也要去把那对母女找回来。
他足足挖了四五分钟,挖到十指指甲翻起,掉落,磨出血泡才找到。
在用酸软无比的手搬开隨后一块混凝土后,映入眼帘的一幕令卡达拉尔腹中开始翻涌,无穷的內疚与自责涌起。
那名母亲用身体铸成的血肉之墙並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数根钢筋击穿了她的全身,撕开的破洞有內臟流出,地上的血液溅出了至少十米。
她的头部开裂,灰色的脑组织涌出。
而她的捨命守护,並没有换来死神的同情。
她身下的女儿,虽然身躯大致完整,但瞳孔早已涣散,她的血与她母亲的血融为一体,卡达拉尔早已无法辨別谁是谁的。
卡达拉尔几乎瞬间,理性就判断出了那名女儿的死因,失血过多与疼痛休克的综合因素。
但他的感性,根本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一幕。
他跪坐母女的尸体面前,过去七十二小时的记忆开始在脑中一一闪过。
那三名异想体旁的数十具尸体。
市中心倒塌的楼房废墟中伸出的断臂。
列车上被烧焦的人形焦炭。
还有更多,那些本来不应该跟自己有关的死亡。
“真的有那么无关吗?”
这句话在脑中浮现,无数个假如在他脑中形成,占据著他仅剩的精力,他明白歷史没有假如,但,但如果呢?如果他早点意识到这场灾难呢?
会有变化吗?卡达拉尔捫心自问,陷入了逻辑死循环中。
他想起了大半年之前他曾在魔理沙面前夸下的海口。
“什么强者的职责啊!!”卡达拉尔一拳锤在破碎的混凝土上,这一拳並没有携带任何念动力,砸的他手指上全是伤口。
“什么拯救一百万人!!我连个小女孩都救不下来!!”卡达拉尔的眼泪夺眶而出,不断自残般地一拳一拳砸在地上。
“什么阻止所有伤亡,明明都死那么多人了!明明只要我早一点,只要我做的多一点,快一点就能救下来的!!”
“为什么,直到现在我他妈才意识到,已经有那么多人被我害死了!而我却半点事没有!”
“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我!!”卡达拉尔在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血印子,他丝毫不感觉疼,因为情感上的痛苦早已掩盖了一切。
这一刻,自从四年前丧母以来的產生的若隱若现的自毁倾向与如今或许是唯一的信念支柱倒塌的衝击此刻完全爆发,混杂在一起,让卡达拉尔感受到了宛如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卡达拉尔此刻突然想要拔起一根钢筋扎进自己的脑袋里,可是他那幼稚的正义与责任感又不允许自己做这种一了百了的自我结束行为。
他突然感觉喉咙发酸,在地上呕吐著,但吐出来的只有胃酸。
就在这时,他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抬头望去,是一个身穿全体包裹著黑色鎧甲的傢伙,竟正在翻找著母女身上的財物。
而且,看他背著的包裹大小来看,这绝对是惯犯。
“你他妈的能不能尊重一下死者!”卡达拉尔猛地站起,仍然在滴血的手指著那名身穿鎧甲的人。
“啊?你是他们的家属吗?死了就是死了,身上的东西还不能废物利用吗?”那名身著鎧甲的人发出电子麦克风一样的声音回应道,转身继续翻找著。
“我!叫你他妈的,给老子住手!!”卡达拉尔右眼眼底亮起微弱的银光,超越人类极限速度的一拳朝著那人的头砸了上去。
砰!
头盔被直接锤爆,炸散开来。
露出来的,是一个青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