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镜身之上,已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灵光黯淡,已然损了本源。
“可惜了。”
陈业抚摸著镜身上的裂纹,心中一阵肉疼。
这八卦镜品阶不低,若非有它,自己恐怕早已成了计越泽的剑下亡魂。
“或许古大师,有机会修復八卦镜—
他將破碎的八卦镜收好,又取出了从计越泽尸身上得来的那柄飞剑。
此剑一出,整个静室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剑身通体呈象牙之色,剑刃锋锐,寒光凛凛,其上更有万千繁复的符文流转,吞口处铭刻“飞光”二字。
“这是二阶法宝!”
陈业一惊,难怪计越泽的万象剑法气象非凡,原来这飞光剑,乃二阶下品的法宝!
“说来也奇怪,那魔修既然放他在此地,收走储物袋,为何不收走这二阶下品的法宝?”
陈业略有不解。
莫非,准確来说,计越泽並不是被困在此地,而是在此地苦修?
他摇了摇头,没有深入思索,郑重地从储物袋的最深处,取出了此行最大的收穫一一那枚金黄色的灌心莲子。
莲子不过拇指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好似由黄金琉璃雕琢而成,其上霞光流转,观之绝非凡品。
“不愧是二阶灵植。”
陈业压下心中的激动,將莲子小心翼翼地放好,这才开始沉下心神,检查起自身的伤势。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他以神识內视,只见自己体內的景象,可谓是一片狼藉。
五臟六腑皆有不同程度的移位与破损,数条主要的经脉,更是被那万象剑诀的凌厉剑气所伤。
若非有宗师级的长青功那强大的生机之力吊著,他此刻伤势怕是还要严重几分。
更麻烦的,是祸心术的余波。
虽然他凭藉七曜养魂之法,守住了神魂清明,但此魔咒歹毒,却如同骨之蛆,盘踞不散。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会肉身的伤痛,而是將全部心神,都沉入了自己那片浩瀚的识海之中。
“七曜养魂,星河镇神!”
陈业心念一定,识海深处,那颗原本默默旋转的岁星,骤然大放光明!
一时间,他时而见到徐心冥那张又羞又怒的绝美脸庞,时而又看到计越泽那死不目的狞面孔;时而心中涌起滔天的贪念,想將那灌心莲据为己有,时而又升起无边的恐惧,仿佛又回到了被万千怨灵包围的绝境·
然而,无论这些幻象与情绪如何衝击,陈业的本心,始终在七曜星辰的守护之下,坚如磐石,
不动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待祸心术的余波彻底消磨后,陈业只觉整个识海豁然清明,
他的神识,在这一刻轰然暴涨!
原本只能覆盖方圆数十步的感知范围,瞬间向外扩张,达到两百步!
他能感受到,隔壁房间里,知微与青君那两道小小的身影,正相拥而眠,她们的呼吸,她们的心跳这种將一切都尽收眼底的感觉,让陈业由心感觉到一种尽在掌握的力量感!
【七曜养魂法大成:1/200】
七曜养魂法顺利突破到大成!
他已经卡在此法小成之境数月,今日剔除魔咒,因祸得福,让他神魂大涨,顺利突破此法。
而识海中的岁星,也在这一刻,变得越发生动详实。
“一般这时候,便可以开始著手观想太阳太阴二星—只是,我要走的是七星之路!”
陈业若有所思。
其实,七曜养魂法正常的修炼过程,是先观想出修者个人最强大灵根对应的那颗星辰,观想完成后,再去观想太阳太阴二星。
但他想走的路,乃原剧情青君所走之路,那就是將金木水火土五星一同观想。
陈业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似有星辰流动,令人心悸。
祸心术的余波,已尽数除去,
接下来,便是灌心莲子。
此莲子可直接服用,陈业自然不会暴珍天物,让宝贝空留储物袋。
他取出灌心莲子,毫不迟疑地仰头服下。
莲子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甘甜的暖流,顺著他的喉咙,直入腹中。
下一刻,足以涤盪肉身、神魂的圣洁力量,轰然爆发!
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甘霖,又好似混沌初开时最纯粹的清气,霸道地冲刷著他体內的每一个角落。
“噗一一!
陈业只觉得喉头一甜,竟再次喷出一口血来!
然而,这一次喷出的,却並非是鲜红的血液,而是一股带著腥臭之味的淤血!
这正是他长久以来,因服用大量丹药而在体內积赞下的顽固丹障!
这些丹障,平日里潜藏不显,却在不知不觉中,堵塞著他的经脉,限制著修为精进。
此刻在灌心莲子的洗涤之下,这些曾经束手无策的丹障,被强行逼出体內。
这个过程,痛苦无比。
陈业只觉自己的经脉、骨骼、乃至五臟六腑,都在被不断撕裂、重组。
“靠—怎么会这么疼?”
陈业死死咬著牙,心神沉入识海,艰难地引导著药力。
自从师父进入静室疗伤,已经过去三天。
“师姐师姐!青君竟然练气五层了!赶上师姐了!”
小女娃惊讶的发现,她已经练气五层了!
难道,自己真的是天才?
知微看著师妹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由衷为师妹欣喜。
但心中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师妹怎么会突破这么快?
自那一日从东沟谷回来后,师妹比以前更能吃了,也更能睡了。
而且,天赋似乎也是越来越好。
现在竟然都—..追上自己了。
想到这里,知微不免有些挫败,她可是大师姐—所以,所以必须是师父最优秀的徒儿!
知微正准备夸下师妹,却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了主管居所的方向。
只见那扇紧闭了三日的木门,在清晨的阳光中,缓缓开启。
陈业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师父!”
两个小丫头见到师父出关,皆是眼晴一亮,同时快步迎了上去。
“师父你看!青君练气五层了!”青君第一个邀功,她仰著小脸,等著师父的夸奖。
知微则细细地打量著师父,她发现,师父的眼睛好似变得深邃很多,他整个人站在那里,明明气息內敛,却又给人一种渊淳岳峙的感觉,
“师父,你的伤—“”
“已无大碍。”
陈业笑著揉了揉两个徒儿的小脑袋,目光落在这片药园之中。
自从李婆婆一家搬来后,杂乱的药园被他们收拾的並並有条,分明只有两个人,收拾得却比八名外门弟子还要好。
想来也是理所当然弟子只在乎灵植如何,而李婆婆一家,却是把临松谷当成他们的新家,自然更加上心。
“拖延了这么久,是时候著手治理药园了,以及,那神秘的寒炎修者。”
陈业將黑老汉和两个徒儿唤至身前,將自己打算招募坊市散修果农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黑老汉听罢,面露难色:“陈哥,这—-怕是不容易。那些果农,大多都被魏家拿捏著命脉,
哪里敢得罪他们,来投奔我们?”
他乃云溪坊土生土长的散修,对附近的桃山坊有所了解,这也是陈业唤他来的原因。
陈业沉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以桃山坊的现状,那些果农走投无路,未必不会选择临松谷。”
傍晚,陈业便和黑老汉,再次来到桃林集。
而在陈业屁股后面,还跟著个东张西望的小女娃。
小女娃听到师父要去桃林集,说什么都要跟著过来。
原因很简单,上一次的灵桃都餵给师父了,小女娃只吃了几个,根本没吃过癮!
黑老汉端著一个木牌,在陈业身侧举著,上面写著招募的条件:
“临松药园招募灵植夫十名,包食宿,每日工钱四十灵砂,按日结算,绝不拖欠。另,凡应募者,可预支三日工钱。”
此告一出,整个桃林集,瞬间便炸开了锅。
每日四十灵砂!
相当於一个月,能有十二块灵石!
这等条件,简直闻所未闻!
陈业对此,早有预料。
他特意设下丰厚条件,反正有宗门兜底,只要给的报酬不是太离谱,都能报销。
然而,这些果农在短暂的骚动之后,竟如同退潮般,齐刷刷地后退了几步。
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却再无一人,敢朝著那木牌靠近一步。
甚至有些胆小的,已经开始收拾摊位,准备提前离去,生怕和陈业沾上一点关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日头渐渐西斜,集市上的人流已开始变得稀疏。
可陈业的桌案前,依旧是空空如也。
那块写著优厚条件的木牌,此刻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好似成了一个笑话。
“师父,他们好奇怪呀,”青君百无聊赖地晃著小腿,不解地问道,“有灵石都不赚,他们是不是傻呀?”
黑老汉不知疲累地举著牌子,感嘆道:“陈哥,看来魏家在此地势力实在不小,就算他们不露面,不发声,可这无形的威,却比刀剑还要管用。”
小女娃不解:“可魏家再怎么厉害,能和灵隱宗比吗!临松谷,可是灵隱宗的產业!”
“没有这么简单这些果农,一家子人都祖祖辈辈生活在桃山坊,而魏家涉及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哪怕魏家不敢明面牴触我,可其威,已经让这些散修不敢与我沾上关係。”
陈业语气平静,未曾焦虑。
桃山坊,西集。
与坊市的喧囂不同,这里是散修们聚集的居住区,一排排由青石搭建的屋舍,虽然简陋,但也乾净。
其中一间小屋內,此刻正亮著一盏昏黄的油灯。
屋子不大,陈设也极为简单,但却被收拾得一尘不染。
墙角堆著几筐还未卖出去的灵桃,散发著淡淡的果香;
一张老旧的木桌上,摆著几碟家常小菜,一碗热气腾腾的灵谷粥正冒著裊的热气。
“唉,今年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一个面容黑、两鬢斑白的老者,看著墙角的灵桃,重重地嘆了口气。
他便是林琼玉的父亲,最寻常不过的散修果农。
“是啊。”一旁正在缝补衣物的妇人也愁眉不展,“听说明日魏家又要降价收桃了。再这么下去,別说是给今儿买药的灵石,怕是连我们一家的嚼用,都成问题了。”
“爹,娘,你们別愁了。”
林琼玉端著一碗刚盛好的粥,脸上带著几分故作的轻鬆,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明日再去问问,看有没有什么活计。总归·不会让我们一家人饿著的她將粥碗轻轻放在桌旁一个瘦小的身影面前。
那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静静地坐在特製的木轮椅上。
她有一张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般的小脸,却带著病態苍白。
一头如墨般的微卷长发,垂在肩头,衬得她那娇小身子,愈发纤细、脆弱。
她便是林琼玉的妹妹,林今。
她只是安静地坐著,不哭,不笑,也不说话。
原本显得可爱的杏眸如同一潭死水,没有半分波澜。
林琼玉心疼地拿起汤匙,留了一勺温热的粥,轻轻吹了吹,才递到妹妹嘴边,声音温柔:“今儿,来,张嘴。喝了粥,病才能好得快。”
林今似乎没有听到,只是呆呆地望著前方。
林琼玉也不恼,只是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著,直到妹妹那苍白的小嘴,终於机械地、微微张开了一条缝。
就在此时,“咚咚咚”一阵粗暴的叩门声,打破了这屋內的寧静。
老夫妇俩脸色一变,神色慌乱。
林琼玉的身体,也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但她很快便恢復了平静,她放下碗,对父母温声道:“爹,娘,你们先吃。我出去看看。”
她起身,朝著门口走去。
在她身后,那一直如木偶般安静的林今,那双空洞的眸子,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落在了姐姐的背影之上。
林琼玉推开门,门外,果不其然地站著那三个熟悉的身影。
“呦,我们的林大美人,这是准备躲到什么时候去啊?”为首的高挑女修,抱著双臂,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张姐,”林琼玉的语气不卑不亢,“说好的是十日,今日才第七日,你们·——“
“怎么?我们姐妹几个,就不能提前来看看你?怕你带著你那病癆鬼妹妹跑了不成?”另一个女修笑道。
“我借的灵石,是为了给今儿买续命的丹药,一分一毫,我都记著。十日之后,定会如数奉还。”林琼玉紧了拳头,语气保持平静。
迫不得已之下,她只好找这张家三姐妹借了灵石。
张家三姐妹,修为俱在练气中期,又一同攀附了一位魏家的管事,在西集之中名气不小,但多是恶名。
盖因此三人,常会威逼利诱,强行借高利贷灵石给散修。
而林琼玉虽知这三姐妹的厉害,可妹妹病入膏育·.-她一时之间,病急乱投医。
“还?拿什么还?”
高挑女修上前一步,用那涂著鲜红蔻丹的指甲,轻桃地戳著林琼玉的胸口,
“就凭你去云裳阁卖笑吗?还是说林大美人终於想通了,准备用你这身子去换灵石了?早说嘛,坊市里想尝尝你滋味的道爷,可是能从西集排到东市呢!”
她身旁另一个女修也掩嘴笑道:“姐姐可別这么说,人家林仙子现在可是清高得很呢!听说啊,她现在是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准备走苦修的路子了。”
三人俱是幸灾乐祸。
以往林琼玉便以美貌在西集出名,令她们颇为嫉妒。
奈何此人又是云裳阁的人,不好得罪但如今,这林琼玉不知为何,好似吃错了药一般,竟退出云裳阁。
“靠自己?”第一个女修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就凭她那点三脚猫的修为?別逗了!有些女人啊,就是命好,生了一张狐媚子脸,天天就指望著能勾引个男人,一步登天。呵“
我看啊,莫不是修行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採补功法吧?”
“不过,是一个婊子!”
最后那两个字,如同淬了毒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林琼玉的心里。
实话,往往才是最伤人的———
少女咬著牙,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是婊子——“
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她曾利用自己的容貌,骗取龟男修者的资源,警如薛承均可她从未出卖过自己的身体,更没有修行过任何一种双修採补的邪功!
“不是?”
那高挑女修冷笑一声,见林琼玉狼狐不堪,眼中快意无比。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要將这个曾经风头无两的女人,狠狠地踩在脚下,撕碎她那虚偽的模样。
“姐妹们,我们走。”
羞辱的目的已经达到,张家三姐妹也懒得再在此处浪费时间。
她们扭著腰,在一片刺耳的嘲笑声中,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句话:
“林大美人,记住,还有三天。若是还不上灵石,可就別怪我们姐妹,把你那病癆鬼妹妹,卖去黑市抵债了!”
林琼玉死死咬著唇,任凭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她缓缓地关上门,背靠著那冰冷的门板,无力地滑落在地,
“琼玉,你怎么了·—”妇人闻声从里屋走出,她看著女儿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无比。
林琼玉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她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说道:“娘,我没事。只是有些乏了。”
她不想让父母为自己担心。
她站起身,重新回到桌旁,拿起那碗已经微凉的粥,继续一口一口地,餵给那个如同木偶般的妹妹。
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一丝存在的意义·
看著女儿这副故作坚强的模样,一旁沉默许久的老父亲,忽然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他娘的!不管了!”
他看著一脸错的妻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明日,便去临松谷应募!就算是得罪了魏家,
也比—.现在要好!”
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让林琼玉和她母亲都愣住了。
去临松谷?
那不是与虎谋皮吗?
谁不知道魏家在桃山坊只手遮天,那魏执事更是耻必报。
这些日子,魏执事公开从临松谷离职,带著八名弟子前往魏家桃园。
虽然魏执事没有放出话来,可这个关头进入临松谷,绝对会被魏家视为眼中针!
“临松谷——”
林琼玉喃喃自语,她冰凉的指甲,划过自己的柔美脸颊。
婊子既然,她们都说自己是婊子,为何不真的去当—
“爹,娘,你们暂时別管—·琼玉另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