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跟前的桌上,放著两堆信件。
左边是沐青的藏信,右边是大掌柜的藏信。
不觉有些好笑,这些大佬们的黑手套,怕是都有收集信件的怪癖。
可惜都没用上,人就死了。
张文翻开刚刚从檀木盒中拿出的信件,一共五封信。
这第一封信的內容倒也简单。
“孔家一成,路家一成,宋家两成,陈家三成,柳家三成。”
看起来像是刮分赃银的分配份额,最低为一成,最高为三成,差距颇大。
拆开第二封,依旧是赃银分配份额。
“路家一成,宋家两成,陈家三成半,柳家三成半。”
竟是没了孔家,添给陈家和柳家各半成。
第三封信。
“宋家两成,陈家四成,柳家四成。”
这封信中,竟是连路家也没了,只剩三家。
张文以为自己把顺序弄错了,又確认了一遍日期。
三年,每年一封,交代大掌柜分成的配额,也的確是每年减了一家。
怪不得无银商號只查出三家,应该是其它两家第三年没有重复,直接被忽略掉了。
只是为什么每年要踢出一家呢?是分赃不均?被赶出利益团体了?
张文琢磨了一下,觉著不对劲。
若真是被踢出,如今罗剎教猖獗的地方,就不该有阳穀县,可若是没有被踢出,那湖州为什么一点罗剎教的动静都没有。
反而铭州罗剎教猖獗如鼠患。
他打开第四封信,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是关於沐青走私子午雷之事。
再打开第五封信,竟是关於子午雷的购买者的消息,虽没有言明身份,却是让大掌柜务必配合。
张文捏著手中的信,买卖子午雷的掮客竟然不是天地钱庄,而是这个幕后人。
那就说明,这个幕后人与买卖双方都认识,既认识蛊童,亦认识沐青。
忽然,张文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赶紧扒开左边那堆沐青的信件,从中找出那封最特別的信。
“郭其路晓,杀之。”
他將这封信摊开,与其它大掌柜的信件放在一起。
又將沐青的其它信件摊开,摆在上方。
每封信的字跡都很工整,以大梁独有的楷书写成,中庸而无特点,以他的眼力,一时之间难分笔触。
张文有种直觉,这桌上所有的信看起来字跡一致,但底下六封信就是不一样。
思来想去,他决定找个懂行的人来看看。
顾佐尧虽卓升一品大学士,却依然住在镇武司。
一来是习惯,这把年纪,再回府,恐怕也生不出儿子,索性在外清閒。
二来,他新设的司政使训导堂开在镇武司內,说是这些读书人日后要与武將兵士打交道,要提前熟悉熟悉环境。
文官之首,儒道大家,书法笔力自然不在话下。
张文去把那老爷子给请了过来。
老爷子起初不乐意,一听是为查贪腐,脚步都轻快了些。
“要不要再添支蜡烛?”张文看老爷子拿著信放在眼前跟前,鼻尖都要碰到信纸了,忍不住问话。
“老夫还没瞎。”
“您凑这么近,哪里看得清字?”
“你懂什么?”顾佐尧將信放下,“老夫不是在看字,而是闻。”
“这字有味道?”张文以为顾佐尧是要闻这墨或者纸张的味道,以此判断信的出处。
“粗鄙,著墨落笔,字一但成形,便会留下执笔人的神韵,老夫要闻的乃是此人的品格气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