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府衙外,我见一孩童,十一二岁,蓬头垢面,面如黑炭,心中有了怜惜,便上前给些银钱。
却不想他一抬眼,我便被摄了魂魄一般,难以自控,隨他去了无人的街巷內。
他嘴中念动咒语,我只觉得骨中酸腐,浑身似凌迟切割,这才知道被种了蛊虫。”
张文继续追问田怀玉:“他有何目的?”
“他递给我一个小盒,里面装著蛊虫,让我餵於牢中监令服下。”
“那监令是被你种的蛊?”
“是。”田怀玉顿了一下:“却是无奈。
那孩童不但能够隔著数里操控蛊虫,还能通过蛊虫感知我周围的一切,我只要表现出一丝反抗或者求救的意思,他就会驱动蛊虫。”
张文深吸一口气,这与蛊书上对金蛹蛊的记载,相去甚远。
若这蛊虫真如田怀玉所说,可以远距离操控与感知,那也太过恐怖了些。
“监令被转送至刑部那日呢?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本这案子是御前立案,若无陛下手諭,人犯不能移送刑部。
但那日一大早去当值的路上,这孩童突然出现,让我配合刑部,移交人犯。
我自无法拒绝。
然而,一个时辰后,又被告知,无需移送刑部,待御前结案,直接在顺天府內將犯人行刑斩首。”
张文点头,这与刑部的供述恰好吻合,应是武库司派去刑部的人,遭到了郭其路的拒绝。
二者行动一致,种蛊孩童与武库司脱不开干係。
田怀玉继续道:“可到了午后,刑部竟然派人来提犯人,我以为这计划恢復,便將人犯送了出去。
哪想,不出半个时辰,衙役回来稟告,说人犯抽搐痛苦而咬舌自尽。”
张文打断他的话:“你那日在府內?”
“怕露破绽,便迴避了都卫。
衙役告知你消息前,我已交代好他,將尸体带回,免得蛊虫被发现,牵连於我。”
张文心头的疑虑终於解开,刑部提人,不在孩童或者说武库司的预料之內,以防万一,遂以蛊虫迫使犯人咬舌自尽。
而顺天府衙役受田怀玉命令,才会有怪异的护尸举动。
如此一来,燕从军逼迫郭其路转移人犯又是为何?似与那武库司並不在同一路数之上。
“你们关押犯人甚久,可有口供?”张文继续问。
“口供与结案卷宗上一致,没有半分出入。”
听得这话,张文猜测,他们事发前,应是已有串供准备,他换了个问题:“驛站之內,你突然出现又是怎么回事?”
田怀玉知无不言:“那日,我与外室在郊外马车內私会,突然被孩童找到,令我快马去驛站,將马车放於前院。
后面的事,都卫都知道。那些被蛊虫残害的灰衣人和你要找的箱子,我是一概不知。”
田怀玉並未撒谎,他昏迷这几日,確有一位女子来镇武司看过他,私会之事,张文早已知晓。
解惑三分,却又引出个孩童种蛊者,燕从军的动机也更加扑朔迷离。
“那种蛊孩童的样貌可曾记得?”
“相会之时,不敢直视,除了身高,其它不曾看见。”
张文嘆了口气,走至门边,回头问道:“那蛊虫需从口入,给您下蛊之人,大人可有凶嫌?”
“没有。”田怀玉说道:“张都卫能否帮我一忙?”
“儘管言语。”
“帮田某雇一辆马车,送我至老家永安。”
“不回田府?”
“不回,田某取巧,谋得仕途,如今这般,也算因果,归乡自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