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狗火种里的杂念仍在不断侵扰著梁思凡。
手脚划开空气的哧响不断,他四肢发热的同时,心头却逐渐冷却下来。
那混乱狂躁的感觉,骤然变得像是身外之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已经是一炷香过去,汗水顺著掌风挥洒,举手投足间带著淡淡升腾的白烟。
梁思凡眼中的世界也逐渐由一片血红逐渐恢復成正常的样子,脑海中的低语逐渐听不到了,他的余光看向胳膊,方才密密麻麻的红点早已消失不见,一时间分不清是否是幻觉。
他深吐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停下动作。
天杀的反应也太强烈了,这还只是十分之一的火种,好在是有那个房间在,能够一点点消化。
要是换作一般人,千辛万苦得了夜天狗火种,刚想要消化,结果里头的残留一股脑全涌上来,多半当场就崩溃了。
心火虽然大有可为,但还真就不是一般人能走的路。
休息了片刻之后,梁思凡重新沉下心来,意识潜入心火之中去感受夜天狗的火种。
方才他不过是顶住了残存在心火中的疯狂与恶念,距离完成消耗还根本谈不上。
他意念一动,自身的心火开始与夜天狗的火种进行交匯,褪去了最初的狂乱后,梁思凡能够看到的东西更多了。
忽然间,没有任何由来得,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一个画面。
是一个人。
宽敞的明亮的庭院,接生婆端著热水和毛巾手忙脚乱,那一声啼哭映在年轻父母的脸上。
他出生了。
一个头髮灰白的老人望著那双刚刚看向世界的眼睛,脸上忽然露出惊恐,他附在那对父母的耳畔焦急地了些什么,隨后这份焦虑传递到两人脸上。
但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出生在偏远的小城市里,父母是当地富商,生活不愁,安平喜乐。
他生得健康,心火优异,没有高远的志向,也没有奢侈离谱的需求,日子安稳地过著,大家都很好。
只是唯独一点奇怪,父母似乎在担心著什么,时常爭吵。
爆发的那一天是他十六岁的生日,他没想到,导火索会是自己。
那天的生日宴上,礼物、美食、歌舞、好酒,样样不缺,他很开心,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以至於有些忘乎所以,他一瓶又一瓶地把酒灌下肚,拉著眉目似能出水的歌女整夜起舞。
后面的事情,他有些记不清了。
第二天鸡鸣声里,他揉著惺忪的睡眼走向阳光,却觉得自己踩到了什么极为黏腻的东西。
他睁开眼睛,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血红,残破的肢体和碎肉落了满地,红的黑的褐的到处都是,看得人几欲作呕。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外头传来马车的声音,做生意的父母刚刚推开家门,便看到了一地惨状,隨后瞳孔猛地放大。
父亲抽出刀,满脸惊怒地拦在母亲面前,口中高喊:“你不要过来!”
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怔怔地看著他们,自己不是他们的家人么,为什么他们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长衫仿若在血池中浸泡,双手指缝里满是乾涸的碎肉。
“我早知道我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就不该听那妇人之仁,我该在你出生的那天起就把你掐死!”
“你这被诅咒的东西,你这杀千刀的异种!从你被污染的那一刻起,我就不该当你是我的儿子!”
异种?是指自己么?
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
他逐渐无法思考,眼珠上翻。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父母也死去了,那没有闭上的双眼还在不甘地望著自己,自己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又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