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凡就这样躺在床上思考到了半夜,直至思绪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混沌,最终睡了过去。
下一刻,一切又清晰起来。
梁思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每月都会出现一次的奇怪房间里。
不过掐指一算今天应该还没到日子,是因为傍晚的事情么?
他抬起头,层层耸立的台阶上,暗淡的烛光仍旧如海潮起伏。
那扇大门仍旧紧闭,只是左上方的一角忽然有了顏色,跟只有黑白的另一端相连,仿佛漫画与现实的交界。
不过,还是纹丝不动。
產生了这种变化,是自己吸收了心火,还是有了新的感悟?
如果再进一步,超越某个閾值后是不是就可以打开这扇门了。
梁思凡这样想著,下意识地转过身,隨后惊出一声冷汗。
有人?!
他猛地退后三步,差点摔倒,这才反应过来那不是人,而是一面镜子。
没有任何纹修饰,一面古铜边框的全身镜静静立在梁思凡身后。
他缓步走上前来,抬起右手,镜里镜外的两人手掌相触。
下个瞬间,梁思凡觉得自己眼前一,镜子里的他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人形的苍白色火焰。
那是心火,他有这种感觉。
这是什么意思,恶作剧么,他不这么觉得,这一切肯定有什么意义。
奇怪的梦,忽然出现的镜子。
是这镜子有什么作用?
或者,是在提示自己什么。
这边是人,那边映出来的——是心火。
人,心火。
他想起自己入睡前苦苦思索的问题,脑海中一个个念头转过。
等等——
半晌之后,一切豁然开朗。
梁思凡明白了。
他明白傍晚时的那个瞬间,自己对心火的感觉和平时有什么区別。
不是操控,是同步,或者说同化。
心火不是手里的工具,就是他的手脚才对。
它从来不是身外之物,那神秘的能源就是他本身,从根本概念上他就有误解。
那一瞬间,梁思凡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自己的体內,什么坚冰一样的东西正在缓缓溶化。
......
半夜,小镇东边,惊心动魄一幕上演才不久的小山坡后。
“啪嗒!”
老旧的皮鞋踩断枯枝,泥潭的积水中映照出一张苍老的脸。
老人半闭著眼睛缓缓转动身体,好像是在感受著什么。
他转过身,手中拐杖轻点,橘红色的焰星一闪而过,隨后不远处的土地开裂,刚被埋藏在里头的什么东西裸露出来。
“又有不乖的小孩啊。”他用拐杖轻轻搅动那张人皮,语气轻快,“很低级的异种,树海么?但为什么它死了,连火种都被吞了,还没进善治书屋的小孩也能对付得了?不太可能吧,还真是神奇。”
“谭教授。”老人身后,一个青年侷促地搓著掌心走上前,“我们......真的不採取什么措施吗,失踪率越来越高了。”
“不必,活不下来的就证明他们没有存在的价值。”
“或许您可以稍微提点一下,免得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
“你明白什么是心火么?”
“......”
“或者说,我换个问题,为什么工业发展之后,比起流水线上的洋鸡,王公贵族们还是对大山里的土鸡情有独钟?”
“我......”
“快乐、难过、疑惑、害怕、孤独、愤怒、反抗、暴走,一切的一切,都是塑造一个完整灵魂所必不可少的,如果只是设定固定的人生,那这个镇子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我......明白了。”
“这是分辨优劣的最快方式,我会耐心等待著这些可爱果实成熟的时刻,儘管可能算不上丰收。”谭教授一边说著,一边俯身揉搓著一点泥土,放在鼻尖轻嗅两声,“嗯——看起来,下午来过这里的,似乎不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