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嵐悠悠转醒,只觉浑身如坠寒冰,四肢僵硬得几乎无法动弹。她的意识尚未完全清醒,耳边隱约传来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鼻尖縈绕著一股淡淡的草药气息。
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简陋却温暖的木屋,屋顶悬著几串晾乾的草药,墙角燃著一盆炭火,微弱的火光映出淡淡的烟雾。她正躺在一张木榻上,身上盖著一层略显粗糙但温暖的被。
“夫人!您醒了!”
熟悉的声音带著一丝惊喜,赵清嵐艰难地偏过头,便看到霜儿正守在榻旁,一双红肿的眼睛布满血丝,显然是整夜未眠。
“霜……霜儿……”赵清嵐嗓音沙哑,唇瓣乾裂,说出的每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霜儿连忙扶住她,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一些,哽咽道:“夫人,您终於醒了!您昏迷了一整天,我们都快急死了!”
“老太太呢?”赵清嵐猛地想起杨老太太,强撑著精神问道。
“老太太还在昏迷,不过烧已经退了一些。”霜儿一边说,一边指向旁边的一张木榻。赵清嵐顺著她的目光望去,杨老太太正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已经平稳了许多,身上盖著厚厚的被褥,旁边摆著一碗刚熬好的药汤,依稀能看到浮在上面的几根草药。
赵清嵐心中一松,疲惫感袭来,让她一时有些无力。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妇人端著一碗热腾腾的薑汤走了进来。她身形微胖,面色黝黑,眼神却透著温和。
“姑娘,你总算醒了。”妇人放下薑汤,语气带著几分喜色,“你们都昏迷一天了,老天保佑,总算是醒了。”
霜儿连忙道:“夫人,这是黄大娘,就是她男人和儿子在江边发现的我们的,將我们救回来的”
赵清嵐心中一震,连忙撑起身子,对著妇人艰难地行了一礼,声音微弱却真诚:“多谢大娘相救。”
妇人连忙摆手,笑道:“可別这么客气,我们瓦寨啊,虽然平常不怎么接触外人,但遇到落水的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她將薑汤递到赵清嵐面前,“快喝点薑汤,暖暖身子。”
赵清嵐接过薑汤,轻轻抿了一口,姜的辛辣味在喉间化开,带来一丝暖意,也让她的精神稍稍恢復了一些。
霜儿在旁忍不住问道:“大娘,这里是哪里?离最近的城镇远吗?”
妇人嘆了口气,说道:“这里是江南水路的一个小渔寨,位於宿迁和扬州水路交匯处,最近的城镇就是扬州治下的曲阳,陆上走会慢些,不过要走水路,半日也就到了。”
听到“曲阳”二字,赵清嵐心头微微一动——她曾听齐廷山提起过,这座城正是江南水陆交匯的重镇,到了那边应该会有官差驛站,打听消息也方便。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怎么会落水?”妇人问道,语气虽带著几分关切,却並无探究之意。
赵清嵐微微沉吟,知道此事牵涉甚广,便简单道:“我们原本坐船渡江,半路遭遇水匪,被逼落水,多亏大娘一家救命之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妇人闻言,脸色微变,压低声音道:“水匪?这江面太平已久,倒不知道是哪来流窜过来的……”
赵清嵐眸色一沉,水匪多是求財,少有伤人的,但这伙贼人大有赶尽杀绝之意,显然並不单纯是为了抢夺財物,怕是衝著她们来的,如今齐廷山他们生死不明,还需儘快赶到曲阳才行。
思索片刻,她看向妇人,郑重道:“大娘,我们要赶往曲阳,不知可否请您帮忙,找一条船送我们过去?”
妇人神色一滯,露出几分为难之色:“这……”
赵清嵐察觉到她的犹豫,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著,一个衣著朴素的黑壮男子快步走了进来,神色有些紧张地看向黄大娘:“娘,不好了,寨子外来了一伙人,说是来找人的……”
一阵沉默过后,黄大娘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她迅速放下手中的碗,转身对赵清嵐低声道:“姑娘,你们先躲一下,千万不要露面。”话音未落,她便快步走向门外,和那黑壮男子低声交谈。
赵清嵐心中一紧,霜儿早已警觉,目光不自觉地投向门外的动静。她紧张地握住赵清嵐的手,低声道:“夫人,不会是那伙水匪找来了吧?”
赵清嵐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听著外面的对话,心中微微感到不安。黄大娘的语气显然很紧张,但她很快压低了声音,似乎在与那黑壮男子商量著什么。
片刻后,黄大娘走进屋內,她的神色依旧凝重:“那伙人看著来者不善,怕是衝著你们来的。”
赵清嵐心中一紧,此时杨老太太还在榻上躺著,若真是贼人追来,恐怕她们也跑不远。
见二人神色紧张,黄大娘笑了笑,安慰道:“不过你们也不必太担心,我们瓦寨最不缺拿刀的汉子。如果真是水匪,我们自然会教他们做人。我先去看看情况。”
赵清嵐点了点头,但心中依旧不安,犹豫片刻后,她开口道:“我们能和你一起过去吗?”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怕他们是家里派来的人,我们一起过去,也免得生了什么误会。”
黄大娘略显犹豫,隨即开口:“可是你这身体……”
赵清嵐连忙说道:“无妨,我歇息了许久,走路没问题,一会让霜儿扶著我便好。”霜儿在一旁连连点头。
黄大娘思索片刻,最终点头:“行,那我们一起去。”
待三人赶到寨子大门口,也不过去,在一边远远地看著,门口,只见两拨人正对峙著,一方是身穿麻布粗衣、身材壮实的瓦寨村民,前面站著的,正是那日將他们救起的渔夫,三四十岁,身形精悍,想必就是黄大娘的男人。令她惊讶的是这些个村民竟是个个带刀,虽说江南水路一带的民风彪悍,但一柄铁刀可不便宜,这瓦寨怕是不简单。
另一方则是身著皂角服的衙役,领头的那人更是身形挺拔,气度威严,衣服上金丝绣线隱约可见,显然是个有官职在身的人物。
霜儿一见,脸上露出喜色,紧紧抱住赵清嵐的胳膊,低声道:“夫人,是官府的人,定是来寻我们的,我们快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