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库藏就可以跑老鼠了,夏秋两忙的财政收入还有几个月等。
京营新军的建立迫在眉睫,但是政事堂诸公又能拿出几文钱来?
好在这时候,多少还剩了些当初整顿禁军财计的余钱,蔡京恨不得一个大子掰开了当两个。
朝中几乎所有人都在庆幸,要是没有蔡相裁撤禁军,现在已经彻底完蛋了。
六十万人的禁军窟窿,会把帝国彻底拖向深渊,要是早些把禁军给裁撤了,说不定大宋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禁军不但能钱,还毫无战斗力,裁撤之后,整个大宋就像是浴火重生。
可惜,这个机会,他们没有把握住,尤其是童贯,一而再,再而三地拉胯。
面对一个行将灭亡的大辽,他丢人现眼,连输四场,一手抬高了萧干和耶律大石的历史地位。
他凭借着个人能力,活生生让大宋错过了这个机会,但是赵佶也不会重罚他。
因为罚童贯,就是罚自己,就是承认自己做错了。
他就要向文官们低头。
那下场,可能还不如现在呢。
如今的情况就是,赵佶、童贯、梁师成这些人,完全是鸵鸟心态,什么也不管。
把烂摊子丢给蔡京,趁着这老头还能主事,多多榨取他的精力。
随着陈绍和老种这种明目张胆地交易,朝廷的威信再次被击的粉碎。
好在如今的大宋,没有什么强人,西北将门也没有自立的实力。
他们太分散了,并没有一个威望超群的领袖人物,将他们彻底整合起来。
老种虽然有资历,但是年纪毕竟是大了,而且说实话,老种也不具备让西军全部围绕着他转的威望。
因为大家不吃你的粮,你没有这个经济,来收买西北的人心。
陈绍看着往延安府运粮的军报,笑着说道:“如今这汴梁、西军和咱们,若是比作三个人。汴梁就是那无能的丈夫、种家军是有些姿色的妻子,咱们就是多金且身强力壮的邻居。”
帐中诸将,都有些粗俗地笑了起来。
尤其是没藏庞哥,他其实刚开始没太听懂,但是见别人都笑,他这个没听懂的,反而要笑的最大声。
“府谷折家,其实一直闷声发大财,这些年他们没有了西夏这个强敌,又没有出兵去伐辽,一个劲地积蓄实力呢,不得不防。”嵬名利通突然说道。
陈绍摇了摇头,折家其实野心真不大,就想守住祖上留下的那一亩三分地。
而且受限于手里的土地和人口,府谷就那么大,就那些人,再怎么发展也就那样。
他们藩镇的身份,还限制了他们扩张的可能。
“这次野利氏那边,有多少收获?”
吴麟说道:“抄没野利逆贼家产,接收各处产业、土地和战马牛羊之后,积存收入现钱大概能折一百万贯。”
陈绍有些失望,这野利氏,和西夏是与国同休,结果这么多年才积攒了这么一点家底。
没藏庞哥说道:“节帅,他们的家底,被野利崇山掏过一次了!”
野利崇山,也是野利部的一个强有力人物,为了配合李乾顺最后一击,他背叛了自己的部族,选择了忠于皇帝和西夏。
陈绍带着遗憾点了点头,一百万就一百万,关键不是还有很多的资产么。
今年夏秋时候,整个定难军的收获,将会异常地丰厚。
陈绍前期克制住欲望,几乎将所有的钱财投入了进去,终于到了第一次大收获的时候。
从这一次收获之后,定难军就正式进入了一种良性循环,而且还有相对安稳的发展时间和空间。
毕竟环顾四周,真正称得上敌人的,也就是贺兰山那苟延残喘的西夏余孽。
其余势力,你别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的表面上却都是陈绍的朋友,甚至包括女真,他们的贸易还在零星举行呢。
前不久,完颜拔离速在收到利息之后,还派人给陈绍送来了很多礼物。
他看中了陈绍给他的利息,陈绍则是看中了他的本金,完颜拔离速这冤大头是当定了,只是还没到爆雷的时候。
帐中气氛越来越好,大家都畅所欲言,说着一些将来如何整训灵武新军的想法。
突然,有亲兵进来,抱拳弯腰说道:“节帅,有汴梁来人。”
“又来了?”因为前面几次的事,陈绍疑心又是来要钱的,他不介意再丢几具尸体到西北的草原上。
他点了点头,手下将人引了进来。
这次来的,是正儿八经的文官,他进到帐内,突然就感觉到一丝不痛快。
大宋百年以来,文官都是压着武人一头的,当年那狄青如何?
到了汴梁,还是被文官肆意羞辱。
可是在这个大帐内,却没有一个人尊重他,甚至都没站起身来。
“你是何人,来此有何事?”没藏庞哥出言问道。
“本官乃是大宋元丰五年进士,徽猷阁直学士,耿南仲!”
好家伙,你是一点实权都没有啊,陈绍撇了撇嘴。
得,又来一个要饭的。
耿南仲做完自我介绍,发现这些人依然没有起身的,心中更加恼恨。
如今这些武夫,果然见朝廷稍有困境,便骄横起来了。
本朝抑制这些武夫,果然没错,只是可惜如今有些压不住了。
“还没说来作甚呢!”
耿南仲这次其实是主动请缨,蔡京突然一下子又回到了权力中枢,成为了大宋有史以来权势最大的宰相。
如今他们的日子很不好过,清流几乎捞不到任何实权官位,只能是陪着太子在那瞎混。
耿南仲于是便主动提出,要来西北为朝廷办事。他们这些人,其实有很多,也是想做出些事来的,挽救大宋,谁不想呢?
只是在这个官僚系统中,已不许有人能力挽狂澜了,挣扎在这宦海里的每一个人,都只能随着波升浪降,飘飘逐流。
耿南仲,甚至都算的上有魄力的,寻思着大宋如今最大的困境,就是京营无兵,这可是致命的。
所以他是真的想帮组建新军这件事,奉献自己的力量,苦思良久之后,他觉得唯有定难军,有这个能力,于是他就来了。
“此番朝廷组建新军,你们可知?”
大帐内鸦雀无声,都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尤其是最上首的陈绍,从自己进来,他就坐在那里开始沉吟,手指敲着桌面,脸色阴沉不定,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在耿南仲的眼里,这陈绍简直比女真人还可恶。自己何等清贵的身份,他反倒大咧咧坐在上首,不知道起身让出位置。
见没有人理他,耿南仲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这次新军,要骑兵步卒同练,你们定难军就出五千战马吧,还要保证每年的草料供应。”
没藏庞哥冷笑一声,刚要开骂,陈绍咳嗽了一声,他马上重新坐好,没有开口。
“这是朝廷的旨意?”陈绍问道。
“那是自然。”
“公文呢?”
耿南仲这人,多少也有点东西,从进来到现在,这样凝重恐怖的氛围中,他气度依然沉稳,平铺开手臂,道:“怎么,本官说话你还不信?”
陈绍有点莫名的烦躁,他站起身来,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汴梁来的人,总是这般讨人嫌,我多少也知道你们一败再败,将好好的江山,经营成这般模样的原因了。”
“汴梁从上至下,都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高高在上的傲慢。灭掉西夏的是我,不是你!我们浴血厮杀,和夏贼搏命时候,你还在汴梁灯红酒绿,狎妓吟诗呢!”
“你一个狗屁不通的腐儒,来到我这大营之中,也敢口出狂言。毫无凭据,就跟我要五千战马,官碟公文却一份也拿不出来。”
耿南仲一下红了脸,大声呵斥道:“大胆!我有官印在身,你还怀疑本官身份不成!”
陈绍本想让人将他痛殴一顿,赶出大营,然后叫他去汴梁做个榜样,警告以后还想来的人。
大宋这些年来,士大夫吃的太好了,而且嚣张跋扈惯了。
如今却是一个特殊的节点。
他们坚持了近两百年的那一套,马上就要维持不下去了。
今日把这人打一顿,赶回汴梁,让他们重新翻翻史书,到底什么叫藩镇。
什么,叫他妈的藩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