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主公!”周围的侍女们一起祝贺。
“赏!”朱寅对靳云娘道,“每人赏赐三个月的月钱!准备洗三酒!我要大宴宾客!”
众人很是高兴,原以为夫人生的是女儿,主公可能不太高兴,谁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主公仍然很是欢喜。
很快,婴儿的胎盘就被取出,用红线扎了,挂在附近桑树的西枝,这也是习俗。
没等多久,朱寅就被请入产房,终于看到了宁采薇母女。
宁采薇神采奕奕,浑身洋溢着愉悦之气,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婴儿刚出生,乍一看有点丑,此时正在襁褓中吃奶。这第一次吃奶,当然是宁采薇亲自哺乳。当然,奶娘也挑选好了。
“娘子辛苦了。”朱寅坐在床边,轻轻摸摸婴儿的小手,心中欢喜无限,很想立刻抱一抱。
两世为人,第一次当爹啊。
“担心了吧?”宁采薇拍着婴儿,笑的两眸弯弯,“我没事,喂饱了就给你抱。”
朱寅点点头,“嗯,我看她吃奶。这小东西,胃口还真好,吃起来小嘴这么狠。”
此时此刻,他的目光不在那一片粉白的雪峰之上,而在女儿用力吸吮的小嘴上。
宁采薇抱着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满脸都是母性的笑容,目光春水般温柔的抚慰婴儿。
两世为人,初为人母。
小东西吃的狠,但也吃的快,很快就喝饱了母乳,打了一个奶嗝,转眼之间就睡着了。
“这么快就吃饱了啊。”朱寅接过暖融融、软萌萌的女儿,“那怎么吃的完?”
宁采薇白了他一眼,朱寅这才知道失言。清尘还在一边呢。
朱寅呵呵一笑,低头亲了婴儿一口,鼻端满是奶香气,感到整个心都要化了。
虽然是夏天的小袄,但一定不透风。
他仔细端详着小袄的脸蛋,暂时看不出到底像谁,但还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再次亲了一口。
小袄已经睡着,此时被爹亲了一口,下意识的笑起来。但笑归笑,不影响她睡觉。
朱寅不禁想起白居寺的一句诗,吟道:“掌珠一颗光如月,照澈璚楼十二层。”
“小老虎,名字取好了吗?”宁采薇问道,“你可是想了很久,还没有想出来?”
朱寅小心翼翼的抱着女儿,“本来想了几个名字,总觉得不太满意,始终差了一点意思。就在刚才,我忽然看到小黑捉了一只刚断奶的小红狐,就想到了一个极好的名字:婴宁。”
“婴宁?”宁采薇一怔,“不就是聊斋志异中那个天生爱笑的狐仙吗?”
朱寅点头微笑,“对,就是那个无忧无虑、天生爱笑的狐仙。你看,婴宁带个宁字,你刚好姓宁。朱婴宁不但好听,也不落俗套。我希望孩儿像婴宁那样无忧无虑,还有狐仙的聪明伶俐。”
宁采薇也很满意,“朱婴宁这个名字很不错,我很喜欢。我刚生下她,你就发现了小红狐,也真是巧了。”
宁清尘坐在一边,看上去有点失落。她忽然冷笑道:
“小老虎,生了一个女儿,你是不是很高兴?”随即压低声音,“不是儿子,将来不会因为父子年纪差距小,害怕儿子等不及。”
朱寅瞪着眼睛,“你说的什么话?就算是儿子,我也不会担心这种事。你这是什么心理?莫名其妙。”
宁清尘站起来,“你们一家人聊吧,我出去了。放心,生产很顺利,我姐没有伤元气,什么问题都没有。”
说完看了刚出生的侄女一眼,就神色复杂的出门。
宁采薇哑然失笑,“这孩子,怎么又吃醋了。”
朱寅笑道:“吃侄女的醋,不怕人笑话。”
宁清尘虽然出门,却一直竖着耳朵,此时听到产房中的话,不禁跺跺脚,忽然又笑了起来。
她看着天山的白云,自言自语的说道:“咱们以后…就是四口人了。”
说完忽然看到小黑,又道:“还有你!”
……
知县大堂之上,一声蓝色官服的朱寅正襟危坐,威风八面。
宽广的堂下两边,分列着几面官牌,分别写着“肃静”、“迴避”、“七品正堂”等,庄严肃穆。
大堂内外,属官幕僚济济一堂,犹如上朝一般。值班衙役一直排到堂外。
朱寅当了三年知县,早就熟悉了基层政务。比如说这知县,其实根本不算小官,权势极重!
阖县九万人的福祉,方圆百余里的黎民,都在知县老爷掌握之下。真就是土皇帝。
说知县官小职卑,那是不了解知县的分量。
朱寅当然不会受胥吏摆布。他上任不到一个月,就彻底掌控了整个彭水县,上到县丞,下到衙役,谁敢不尊?再厉害的地头蛇,也禁不住他的整治。
三年下来,彭水县已然大治。全县吏治清明,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就连苗人的九黎城寨,也办起了很多社学,读书习字。
昨日采薇平安生女,朱寅立刻升堂理事,亲自过问这段日子的政务。
好在事情已经被幕僚和属官们办的井井有条,他不需要再亲力亲为。
幕僚和属官们得知朱寅生女,都是纷纷祝贺。
“贺喜主公诞下千金贵女!”
“有女如秾,岁取十千!”
“恭喜宫保相公!”
初为人父的朱寅红光满面的笑道:“后日就是小女婴宁洗三之礼,还请诸位赏光莅临,喝一杯喜酒。请柬我就不发了,也不必递名帖拜匣,到时诸位直接进门即可。”
众人一起拱手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
五月二十八,客人上门参加洗三之礼,知县官邸高朋满座,丝竹悠扬,布置的喜气洋洋。
产房门上悬挂了弓箭、筛子。意为弓箭射煞,筛眼滤邪。
朱家准备了祛除胎毒的艾叶、槐枝、香茅,煮沸之后开始为婴宁洗浴。
客人一就坐,婴宁就被采薇抱出来了。随即靳云娘抱着孩子对众人展示,意为这就是洗三礼的正主儿。
洗婴有三,歌曰:“首沐其面通七窍,次浴心胸开气海,末濯下阴绝秽源。”
洗三者请了冯梦龙之妻庄姝。庄姝当着客厅上众宾客的面,诵读生长咒。然后解开襁褓给婴儿洗脸,祈祷婴儿耳聪目明。
一边轻轻洗涤婴儿的脸和耳朵,一边说道:“沐面知甜苦。”
“咯咯咯…”婴儿忽然笑起来,笑的十分欢畅,两条小腿还踢蹬着,一双无邪的婴瞳满是清澈的笑意……可能是庄姝弄痒了她的耳朵吧。
然后换汤。这是第一洗。
第二洗是洗因为的胸腹部,祈祷婴儿心胸开阔,大肚能容。庄姝一边洗一边说道:“洗心辨忠奸。”
“咯咯咯…”婴儿笑的更厉害了,似乎是怕痒?
第二洗之后,再次换汤。第三洗是洗阴,祈祷婴儿平安健康,百病不生。庄姝又说道:“净阴续香烟。”
宾客们一起点头称贺,然后往婴儿身边的铜盆里面投入铜钱和碎银子,这就是添盆礼,铜钱意为添丁,碎银等于富贵。
接着就是剪胎发。这是洗三礼极有讲究的一步。却是换了郝夫人来做。
郝夫人十分细心温柔,适合拿剪刀的活。
婴儿的顶发不剪,护囟门防惊风,称为“百岁鬏”。鬓角全部剃净,意思是防止“发掩聪”。其他地方也剃了。
剪完之后,郝夫人轻轻抚摸婴儿的头,说道:“千丝万缕归元海,再如春草长出来。”祈愿头发再生。
“咯咯…”婴儿又笑了。
郝夫人道:“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爱笑。”
婴儿剪下来的胎发,放在锦囊当中,交给宁采薇收起来。
然后又用艾草,给婴儿灸囟门,这也是古俗礼,为的是防止婴儿囟门受寒惊风。
婴儿父母并座在堂上,都是一脸笑容的观礼,看着宾客们行添盆礼,只觉得“叮叮当当”的声音十分悦耳动听。
“咯咯咯…”听到这个声音,婴儿再次笑起来。
这一下所有宾客都知道,江宁侯的女儿很爱笑。
洗浴和剪胎发结束后,孩子又送回宁采薇怀中。其父朱寅又取出一个长命锁,佩戴在她身上。
至此,洗三礼算是结束了。接着就是酒宴,本县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在这里了,光是苗人长老就来了十几位,一个个与有荣焉。
觥筹交错、其乐融融之际,喜气洋洋的朱寅忽然站起来持杯说道:
“还有一件喜事告诉各位,舍妹吴忧,已经聘于魏国公,两家定亲礼成。我家也算双喜临门了。”
众人听说朱寅和魏国公府联姻,又纷纷举杯祝贺,连说双喜临门,大吉大利。
朱寅笑道:“我在彭水三年,承蒙父老不弃,这才能造福一方,还百姓安居乐业。今日我双喜临门,愿与本县父老同乐也。本县每户人家,不分族属,赏赐白银一两!”
什么?众人闻言,都是难以置信之色。本县一万六千户,每户赏赐一两,就是一万六千两银子啊。
好大的气魄!
极少有人知道,这个祥和欢乐的洗三之礼,是朱寅搅动天下、发动政变之前的一幕序曲。
极少有人知道,眼前这对举办女儿洗三酒宴、言笑晏晏的夫妇,不久之后将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
ps:下一章,造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