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治疗,不是祝福,而是纯粹的未知。
触及药液的孽火骑士瞬间溶解为扭曲的水晶,邮车化作脉动的肉团,甚至连友军的亡灵也不敢靠近。
她喃喃记录:“未知的变量,最完美的数据。”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冷漠的好奇。
司命独自伫立在镜湖之上,白色面具倒映着血与火。
他缓缓翻开《谎言之书》,声音低沉而平静:
“复仇死灵,再次归来吧。”
书页中,复仇死灵的虚影咆哮而出,火链高举,直指邮局长的头颅。
审判之眼开启,孽火的瞳孔中倒映出邮局长自身的罪孽。
轰——!
一切交织在同一瞬。
福音的歌声、女妖的哭嚎、炮火的咆哮、炼金的药液、谎言的审判。
五重力量合一,如同终焉交响,重重击落。
牛头邮局长终于轰然倒下,庞大的身躯带着地狱般的嚎叫砸穿街区。
它的头颅在狂烈的合击中爆裂成血雨,漫天洒落。
血雨里,众人喘息,像从一场无底深渊中挣脱。
血雨仍在飘洒,街区化为一片炼狱废墟。
司命静静地合上《谎言之书》,手背上星辰的火焰已微弱得几乎熄灭。
他抬眼瞥了瞥数据栏:803。
从开局的千余星灾值,到如今的残余,他几乎是在透支生命的底牌。
哪怕以谎言编织者的诡诈,也难掩胸口那种被榨干的空虚感。
莱茵哈特瘫坐在天启坦克的残骸上,双手颤抖着点燃一根雪茄,火光在他伤痕累累的脸上抖动。
他狞笑一声:“妈的……三个战场连轰,老子至少烧掉三百点星灾。换来的结果,连一张卡都没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嘶哑,仿佛烟雾里透出的只是苦涩。
韩真雅跪在血水中,歌声断断续续,她的嗓子几乎撕裂。
舞裙早已染透,绿发也被血与灰粘成一缕一缕。
她依旧笑,却笑得疯癫:“鼓掌啊!我的观众……怎么都没声了?”
说完,她咳出一口猩红,整个人靠在鬼偶的怀抱里,像个自毁的病娇。
维恩的身影立在废墟边,黑袍破裂,手中法杖已经断成两截。
半个亡灵军团灰飞烟灭,他自己却像失了魂般喃喃低语:“阿莉亚,你还在哭吗?别怕……我陪你……”
他的眼神在虚空和现实间来回游走,分裂人格像在撕扯他最后的理智。
只有伊莎贝尔依旧镇定,她蹲在血雨里,手里那本小小的炼金笔记被血水浸透,字迹仍在飞快流淌。
她用平稳到近乎冷酷的语气低声道:“消耗量前所未有……极限值接近底线。星灾之力的代价,已经触及不可逆转的下滑。实验数据,完美。”
片刻的沉默,仿佛整个小队都在默数自己的损耗。
然后,他们几乎同时抬起头。
——没有秘诡卡掉落。
空气在此刻骤然凝固。
“怎么会……”莱茵哈特脸色骤变,烟灰从指尖跌落。
韩真雅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眼神第一次露出一丝茫然。
维恩停止低语,空洞的眼神浮出一抹怨毒。
司命的面具下,唇角缓缓收紧,眉心皱成一道锋锐的褶痕。
他们不是新手,所有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胜利,或许只是个骗局。
街区的废墟间,风吹过血水,带来压抑到令人窒息的不安。
最先发出声音的,是韩真雅。
她一向笑得疯癫,此刻却失了音准,尖叫破裂:“……不,不可能!”
城镇边缘的夜色被撕裂。
一个、两个……不,是数十个牛首巨影,从虚空的缝隙里跨出。
他们的双角撕开天穹,每一尊都高耸如山。
瘟疫、火山、地震、战争四重灾厄在他们脚下轮转,仿佛要把整座小镇一寸寸剥离。
星空,忽然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眼睛。
没有瞳孔,没有血丝,只有凝视。每一只眼睛都冷漠而饥渴,俯视街区中的所有人。
哪怕是星灾之上的他们,也只觉得呼吸被碾断,心脏被攥碎。
伊莎贝尔的手僵在半空,笔记簿啪嗒落地,纸页溅入血水,晕开一圈漆黑。
莱茵哈特嘴里的雪茄掉落,火星熄灭,他却没有弯腰去捡。
维恩抬头,分裂的人格罕见地统一了,只留下低沉的一句:“……原来,我们从未与真正的祂交手。”
韩真雅哭笑交错,喃喃:“舞台……原来只是祂的盒子。”
然后,世界开始“拉远”。
街道、房屋、他们拼死的战斗场,全都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托起,缩小。
整座小镇,化为一个柜子里的邮局模型。
木质的抽屉轰然滑开,黑雾翻卷。
那一刻,他们终于“看见”真正的本体。
不是牛头人,不是邮差,也不是邮车,而是一团占据整个抽屉的不可名状之物:
由无数邮袋、信件、血肉、眼球、信封、邮戳、齿轮、骨骼拼合的肉团。
它蠕动着,呼吸就是瘟疫,眨眼就是地震,颤动就是战争。
祂低下头来,俯视他们。
一张牛首的面孔只是祂无数面孔之一,从蠕动的肉团中探出,角触碰到小镇的穹顶。
“拒信者……”
那声音仿佛是千封信件同时撕开的摩擦,刺入灵魂。
“你们要投诉什么?”
笑声随之而来。
不是人类能听懂的笑,而是灾厄在彼此碰撞、信息在血肉间交换的宇宙嘲笑。
街道崩塌,空气凝固,连时间都像被那笑声按下了印章。
——在这外神级的存在面前,星灾之上,不过是柜中一枚随手丢弃的信封。
柜子里的一切,都以为自己是世界。
可当抽屉拉开,他们才明白,他们,只是档案。
凡人自以为在写投诉书。
然而在祂眼中,所有挣扎,都只是邮局档案里的一页收件记录。
——《地狱邮政馆·永夜目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