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旁,伊莎贝尔静静地坐下。
她翻开一本笔记本,优雅地记录:
三分钟:腹部鼓胀,皮肤溃烂。
五分钟:骨架异化,出现蜥蜴特征。
第六分钟:完全丧失人形,进入捕食状态。
她的字迹工整,仿佛是在课堂做笔记。
怪物们扑向她,尖牙在火光里闪烁。
她只是抬手,轻轻摇晃手中的烧瓶。
“好了,乖孩子。”
她微笑,嗓音柔和,像是在安慰发烧的婴儿。
轰!
爆炸的烈焰吞没了他们。
蜥蜴怪物们痛苦嚎叫,被炼金火焰灼烧成焦黑的残骸。空气里弥漫着血与药液混杂的焦味。
伊莎贝尔合上本子,长舒一口气。
她抬头看着墙上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里的“丈夫”和“孩子”依旧僵硬地微笑着。
她轻声呢喃:
“好了,不饿了吧?妈妈的晚餐,终于让你们满足了。”
嘴角挂着圣母般的怜悯笑容,眼神却冷漠得如同星空深处的虚无。
然后,她倒出第二瓶炼金烧瓶,把那些残渣“送走”。
火光再次亮起,整栋屋子里弥漫着炼金药剂燃烧的蓝焰。
窗外,司命正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而这一幕,便是司命在隔壁所看到的爆炸与蜥蜴尸体的来源。
伊莎贝尔推开窗子时,手里还拎着半只烧瓶,里面的液体在夜色里闪烁着蓝绿交错的光。
她看见对面的司命,温柔地笑着,抬手轻轻挥了挥,仿佛在关心邻里的老朋友。
“需要帮忙吗?你这边看起来……好安静。”
那笑容极尽柔和,但司命只从她眼里看见一阵阵冷意,像隔着玻璃洒下来的星光,漂亮,却没有温度。
司命沉默了片刻,敷衍地回了一个点头,嘴角笑意敛去,手一摆,示意自己一切正常。
然后转身回到沙发边,仿佛那一眼只是礼貌上的致意。
休息从不长久。
“叮咚——叮咚——”
急促的门铃声再次响起,比前一轮更短促,也更刺耳。
司命眉心微微一皱,走过去,低头,就看见一封黑色信件正从门缝里被硬生生挤了进来,像是某种有生命的舌头。
他弯腰拾起,封蜡依旧是那抹暗红,像血液干涸后的颜色。
撕开,冰凉的纸张上浮现了字迹:
任务二·投递必达
请出门,与邻居交谈。
你可以选择结盟,亦可以拒绝。
请注意:只有一个人的房屋,将在十五分钟后成为“飙车党”的重点目标。
确保你的屋内,多于或等于两人。
规则重申:拒绝交谈,不视作完成。
司命读完,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飙车党?呵,塔的剧本真是越来越荒唐了。”
他把信纸随手摊在桌上,正打算思索,第二阵门铃声已经响起。
“叮咚——”
这一次,却没有邮差身影。
司命走到猫眼前,透过昏暗的光,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对面那位刚刚投掷炼金瓶炸碎蜥蜴怪物的女人。
黑袍、长发,手里依旧拎着一个烧瓶。她静静站在门外,仿佛在等一个邀请。
司命歪着头想了想,抬手整了整自己的袖口和衣襟,带上一副惯常的“绅士笑容”。转动门把,拉开门,声音温润:
“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夜风拂进来,带着冰凉与焚烧后的硝味。
黑衣女人笑了笑,嗓音温和:“你好,我叫伊莎贝尔。我想,您就是司命吧?我们来自同一组织,秘诡师工会。我曾在耀星秘所见过你。”
她眸子在夜里泛着光,语气轻柔:“不介意我进来吧?外面的夜风……真冷。”
司命微微眯起眼睛,沉默片刻。屋内壁炉的火光在他小丑般的笑弧上跳动。随即,他伸手作了个“请”的姿势:
“当然。抱歉,让女士在外面等候,实在令人汗颜。——请进,伊莎贝尔。”
门在背后合拢,仿佛将夜与未知一同关在门外。
壁炉的火光在客厅里跳跃,把空气烤得干燥。
伊莎贝尔把烧瓶放在茶几上,顺手抚平自己长袍的衣褶,
举止优雅得像是来赴一场礼仪正统的晚宴,而不是在地狱邮局的副本里勉强存活。
她微笑着开口,嗓音温柔而克制:
“我想,我们的任务相同。”
她顿了一下,抬眸与司命对视,眼神像在确认,又像在试探。
“所以,我建议,我们结盟。至少,两名星灾之上的联合,会比单打独斗要轻松得多。”
司命靠坐在沙发上,单手托着下巴,听得心不在焉。他的笑意淡得像雾气,回话也轻飘飘:
“结盟?嗯……听起来确实是个办法。”
话虽如此,他的语气模糊暧昧,没有说是“暂时”,也没有说是“到最后”。只是空泛的“嗯”,像是顺着她的话随口而出。
伊莎贝尔目光闪了闪,她当然听得出敷衍。嘴角的笑容不变,却换了个角度。
她推了推眼镜,柔声说道:
“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先交换一条情报。一个……关于这场游戏的情报。”
司命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我在城里的炼金诊所,有的病人,当他们付不起药剂的费用时,就会选择用‘秘密’来交换。”
她的语气温和,像在讲一段往昔的趣事,“我听过无数稀奇古怪的秘密,其中有一个——正好提到了地狱邮局的游戏。”
壁炉火焰“噼啪”炸响,空气随之紧绷。
“这个游戏有限时。”伊莎贝尔缓缓开口,“十二个小时。如果在十二个小时内找不到离开的方法,那么玩家就会被……同化。成为这个小镇的‘居民’。”
她轻轻吐了口气,像在叹息,又像在陈述冷冰冰的结论。
“抹去自我,失去一切。你会成为下一轮的npc,被后来者屠戮,就像牲畜一样。”
她眼神真挚,微笑温柔:“这不是威胁,而是善意的提醒。希望我们能好好合作。”
司命笑了笑,没表态,只是把桌上的黑色信纸用指尖弹了一下。那动作像是无声的回应:我听见了,但不代表我会信。
就在司命在想如何回答时,窗外传来爆裂的重金属乐声。
轰————
整片住宅区的空气像是被引爆了。
那不是一辆,不是十辆,而是数百辆机车同时点燃油门的轰鸣。
声浪如同钢铁巨兽咆哮,夹带着黑色孽火冲击夜空,窗玻璃瞬间震得颤抖,吊灯摇摇欲坠。
司命走到窗前,撩开半截窗帘。
街口——孽火裹挟的机车如潮水般冲来。
皮衣暴徒戴着铁面骷髅头盔,眼窝里燃烧着碳火般的幽光。
铁链拖地,打在柏油路上迸出火。
每一次车轮擦过街沿,都留下一道漆黑焦痕,像是恶魔在地狱里刻印。
有人疯狂甩动铁链,把邻居家的大门直接抽飞;
有人抬起油壶往前院泼下,火焰腾地窜起,瞬间吞没一栋房子。
震耳欲聋的金属乐声仿佛从机车里炸出,整个小镇都在这一刻化为孽火狂欢场。
伊莎贝尔推了推眼镜,神情没有一丝慌乱。
司命回过头,嘴角挑起一抹熟悉的笑意:“嘿,你觉得,我们用秘诡让他们闭嘴?还是谎言使他们安静一些?”
火光的倒影映在他的白色小丑面具上,笑纹仿佛被撕裂成诡异的弧度。
伊莎贝尔轻轻摇晃手中的烧瓶,液体在瓶壁上折射出蓝紫色的星光。她微笑,嗓音柔和而残酷:
“我更喜欢用我的烧瓶。谎言编织者阁下。”
外面机车轰鸣,铁链狂甩,孽火声浪逐渐逼近他们的房门。
仿佛整个小镇的夜晚,正被这群恶灵骑士撕碎。
「他们骑着孽火与钢铁,将街道当作祭坛。
每一次轰鸣,都是献给未知神祇的鼓点。
记住,孩子,当你听见链条抽打大地的声音,那不是狂欢,而是审判。」
——《灾厄邮局秘录·第七卷〈燃烧的机车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