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禁行累加,直到无法呼吸
「命令不是语言,
它是光照你影子时留下的沉默。」
大厅广播的声音仍在回荡,在寂静如镜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个音节都像是被某种“秩序回音”咬合过后的残响。
“e-059号病人,请于夜间第一阶段,前往耳鼻喉科。”
“当前禁令:请勿摆动左手。”
“下一禁令将在02:00更新。”
广播音落,整个大厅再次归于寂静。空气中仿佛浮着一层透明的压迫感,轻得近乎不可察,却又真实存在。
司命低头,果然看见自己病历本内页自动多出了一条新内容,印刷字体清晰得近乎锋利:
【当前禁行】:摆动左手(违令即触发逆咒燃灼)
“这就是‘禁行游戏’的开场。”林婉清冷静地开口,语气没有任何波动,像是在宣布某个不可推翻的既定规则。
“这不是剧本选择题。”她继续道,“是强制执行流程。”
“我们已经是患者了。”
“而不是行动者。”
“必须顺着去?”段行舟低声问,语气里带着一种本能的不甘。
“这不是‘可选项’。”林婉清瞥他一眼,目光沉稳。
司命轻轻点头:“秘诡领域的剧本一旦展开,我们就已经是变量。”
“更何况这里,是疯子的医院。”他抬眼,看向那道指引方向唯一亮起的走廊,“是他写的舞台,我们进场那一刻,就已经在台词中了。”
林恩默默握紧手中的病例本,低声道: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病例本上的禁令内容……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她目光扫过众人:“不是指名限制,而是群体通则。”
段行舟一愣,立刻翻看自己病历,果然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司命眼神微沉,“只要我们中任何一人违反,全员都有可能承担后果。”
一瞬间,空气像是冻住了。
头顶的走廊灯管在细微地频闪,白光在反复闪烁间模糊了边界,那一缕缕冷光,像是在警告所有人——剧场的第二幕,已悄然启程。
格雷戈里咳了一声,虽然声音虚弱,语调却一如既往地沉稳犀利:
“集体责任。”
“高明。”
“它能逼出内斗,也能让队伍内部的信任塌得比崩塌的咒阵还快。”
“越往后走,禁令越多。”
“到最后……”他顿了一下,像是在宣判,“连呼吸,也要和别人一起商量。”
司命轻叹一口气,把左臂缓缓收紧,贴入外套内部,将手背藏好,动作安静得像某种低调的“臣服仪式”。
“那就走。”
“照着它说的。”
“在我们搞清楚这个剧本之前,别妄图篡改剧情。”
—
五人开始行动。
走廊深处,白色光晕覆盖的耳鼻喉科标识牌发出微弱的柔光,仿佛是一只对他们“耐心等待”的眼睛。
穿行在这片圣愈之所的走廊之间,仿佛步入了一座被完美封装的“剧本核心”——
每一面墙都干净得像是刚被擦拭过,白得几乎没有灰尘。
墙面是骨白色石材,地板光滑如镜,脚步声踩上去却仿佛隔着一道“延迟膜”,
声音被拉长、放慢,像是正在经过某种监听与判断的处理系统。
头顶嵌入式的光条没有闪动,却让人感觉被“剖开”。
空气中没有腐臭,没有消毒水味。
是“太干净”的那种干净,干净得像是——
在等他们脏掉。
两侧的门整齐排布,门牌用银色金属铭刻而成,每一块都新得发亮:
骨科
胸外科
皮肤科
……
字体清晰、油墨尚新,门把手却锈斑累累,像是已经几十年没有人真正触碰。
林婉清走在队伍中央。
她的左手已经完全藏进披风袖口,指节绷紧。
她努力调整呼吸,试图压住从脚底一路爬上后颈的那股寒意。
“你们……”她轻声开口,声音低得仿佛不愿惊扰空气。
“有没有觉得……”
她顿了顿,声音低不可闻地说:
“这些门……都在看我们。”
没有人回应。
却无人否认。
就在这句话落下不到三秒,一道异样的光影在走廊前方一拐角处轻轻一闪。
——第一位“病人”出现了。
一位身穿病号服的中年男子,正以一种极缓慢的节奏,拖着脚步向前移动。
他背对众人,发型整洁,衣着平整,手中提着一瓶点滴瓶。
瓶中的液体泛着淡金光芒,在头顶走廊灯光下,微微闪动,如某种半液态的“术式标记”。
但他走过的地板上——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不是实体。”林恩轻声提醒。
她眼神极快地扫过那人的脚底与地板,确认无阴影、无压痕。
段行舟快速启动感应仪,机械管家浮出投影,红点扫描。
屏幕上毫无异常信号。
但——仪器本身却微微发热,像是数据层级在被“擦除”中遇到了残存干扰。
那名“病人”缓缓走到走廊侧的一扇门前,动作极轻地——
推门。
“吱——呀。”
门声真实得刺耳。
可当门被推开的那一瞬——
门后的空间黑得如一口井。
不是熄灯的房间。
而是——空间被“掏空”。
他走进了那口“井”。
没有回头。
也没有留下声音。
他的影子一同消失,就像被整个医院“吃掉”。
“他进去的那一瞬……”司命低声道,目光锁在那扇已经闭合的门上。
“门后像是吞了一口东西。”
“你能感觉到吗?”林婉清问。
司命缓缓点头,唇角冷峻:
“我是赌徒。”
“我对‘下注的对家’,尤其敏感。”
“而此刻——”
“它在看我们。”
“第二个病人”出现了。
她——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年女性影子,从电梯方向缓缓而来。
没有推手。没有机械声。轮椅却以一种不容质疑的节奏平稳前行,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身后轻轻推送着。
她穿着整洁的病号服,胸口别着一块泛旧的名牌,病号编号已经模糊;
她的背挺得笔直,姿态端正,如一位早已接受命运审判、等待医生呼唤的“良性患者”。
她缓缓路过他们身边——
然后,她转头。
那张模糊的人脸忽然朝林婉清方向“聚焦”。
她——笑了。
笑得缓慢而精准,嘴角在几秒钟内一点点地勾起,直到裂开至耳根。
牙齿白得过分,每一颗都整整齐齐,仿佛被浸泡在防腐剂中几十年后仍完好无缺。
但她的眼睛……是空的。
不是闭着,而是根本“没有”。
林婉清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瞬间煞白,指尖微颤。
“她……她笑了。”
她喃喃,声音像从喉头勉强挤出来的碎音。
“她在对我笑。”
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扶胸口,指尖刚动,段行舟已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婉清!”他低声喝道,眼神锐利,“别动手,别抬左臂。”
那一刻,林婉清才意识到——
她差点触发禁令。
左手,几乎已经越过保护线。
她狠狠咬住牙关,缓缓收回动作,声音哑得像一片碎纸:
“那影子……是想逼我‘犯规’。”
司命站在她另一侧,眯着眼,语气低沉:
“这座医院——是活的。”
“它会观察每一个患者的‘本能’,从视觉诱因、声音诱因,到你动作的每一次肌肉细微跳动。”
“它不是禁止你动。”
“它在‘引诱’你犯规。”
“禁令,不只是行为限制。”司命声音越来越冷,字句像刀。
“它在看你——是否‘想要’违背。”
“只要你想了,它就记住了。”
—
广播再次响起。
温和却毫无温度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像是刚刚擦完手术刀的医生,准备翻开第二页病例:
“e-059号病人,请继续前往耳鼻喉科。”
“下一阶段禁令即将发布。”
“距离当前指令刷新,还有——17分钟。”
他们五人对视一眼。
没有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