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我江东才俊,无论是否与许贡、王朗、刘繇等有旧,皆可自由往来钱塘。毅一视同仁,倒履相迎。”
相比刘繇杀气腾腾的刺史缴令,严毅的态度无疑要宽和许多,颇有几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味道,这般容人之量,令不少观望之士心生好感。
在严毅的授意下,许昭第一时间站出来声援。
“今有刘繇、许贡、王朗,名为汉臣,实为逆贼!刘繇窃据州印,许贡残虐黎庶,王朗僭越礼制,此三者,豺狼成性,虺蜴为心,实乃江东之毒疥,社稷之蠹虫!”
“严君受命天子,牧守丹阳,宽仁爱民。昭虽不才,亦明辨是非,愿举余杭之兵,随严君诛此三逆!”
许昭是第一个公然站队之人,兼其平素重义守诺,交游广泛。此举顿时在江东造成不小的影响,让不少人开始倒向严毅。
许贡三人得知自己被许昭骂了个狗血淋头,肺都要气炸了。严毅好歹是一郡之主,权势昭然。你许昭区区一城之主,算什么东西,也敢出来大放厥词?不知天高地厚!
三人自矜身份,不愿与许昭作口舌之争,遂修书一封给祖郎,让祖郎出面对擂。
祖郎自严毅获授丹阳太守以来,已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借许贡之手剪除严毅。在许贡等人的拉拢与逼迫之下,终是撕下中立的伪装,公然倒向许贡阵营。
不过他仍是留了一线,并未将事情做绝,只是与许昭隔空对骂,未提及严毅只言片语。
祖郎的势力远非许昭可比,其与许贡联合之后,严毅顿时三面受敌,形势危如累卵。那些先前投靠严毅的人,有的犹豫退缩,有的索性直接倒向了许贡阵营。
就在严毅极为被动之时,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人站了出来,支持严毅。
“术执笔,愤懑难抑!祖郎此獠,豺狼成性,屡犯我境,掠我百姓,焚我庐舍,使我豫章之地,疮痍满目,民不聊生!术屡屡忍让,望其悔改,然此贼非但不思收敛,反变本加厉,视我仁厚为可欺,以我退避为怯懦!”
“今术忍无可忍,誓为江东除此贼!”
周术只骂祖郎,未提严毅,但只要不是傻子,都清楚他的态度。
而他之所以支持严毅,也是为势所迫。
豫章郡地处荆州、丹阳、庐江夹击之中,地广人稀,兵不足三万。一旦严毅、刘表、袁术中的任何两家联兵来犯,以豫章一郡之力,根本无力抵抗,顷刻之间便要覆灭。
之前袁术、刘表欲假诸葛玄之手谋取豫章,早将周术吓个半死。但诸葛玄临时改变主意,刘表、袁术一时之间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替代诸葛玄,又忙于备战,此事便搁置下来,让周术看到了一线生机。
周术深知,一旦自己病故,自己的几个儿子,根本无力应对复杂的局面。轻则家业不保,重则性命堪忧。在严毅的游说与许诺下,周术死马当活马医,决定为严毅牵制祖郎,以换取严毅的支持。
祖郎多次兴兵劫掠豫章,也是促使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之一。
在周术看来,江东的混乱局面至少要持续数年。只要周氏对严毅还有利用价值,为其牵制祖郎,严毅势必会全力保全周氏。以严毅与刘表、袁术错综复杂的关系,此人也是保全周氏的不二人选。待几年之后,自己的几个儿子成长起来,周氏或许就能迎来转机。
他的这个决定,让不利严毅的局势再度逆转。
江东大大小小的势力都快疯了,风向变幻莫测,让它们无所适从。
在吴县与钱塘之间,一幕幕令人啼笑皆非的场景不断上演。往往某个势力的使者刚抵达钱塘,便匆匆掉头赶往吴县,走到半途,又羞耻地折回钱塘
许贡、王朗眼看着到手的鸭子一只只飞走,郁闷得想要吐血。在刘繇的建议下,终于狠下心来,大开仓廪,以钱粮铺路,开始不计代价地拉拢各方势力。
这一招可谓戳中了严毅的软肋,他虽然极擅敛财,但毕竟经济根基尚浅,难以与财大气粗的许王二人抗衡。各方墙头草赚得盆满钵满,又纷纷赶往吴县。
严毅何等精明的人,自然不会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有周术与许昭等人在手,其余小势力,他已经不放在眼里了。他要的是精锐,虾兵蟹将滚一边去。
大战在即,钱粮乃三军命脉。此物多多益善,断无嫌多之理。许贡等人脑子进水了,他可不会跟着一起犯傻。
严毅不仅停止了对那些墙头草的拉拢,还暗中‘哄抬市价’,令许贡等人不得不付出更大的代价,行拉拢之事。
这便是两方阵营的理念差别了。许贡等人认为兵员多多益善,什么破铜烂铁都收。严毅则是精挑细选,只收精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来到了兴平二年一月。江东大势已如泾渭分明,各方豪强尽数择主而事。严许两派势力纵横交错,自长江之滨至会稽山麓,处处可见两军对峙之局。
这个时候,江东局势反倒陷入诡谲的平静,宛若暴风雨前的死寂。
所有人都清楚,再过两月,等到天气回暖,一场波及整个江东的大战便要爆发。
不过严许两方的明争暗斗并未完全停息,只是更为隐蔽罢了。双方就像是两头饿极了的野狼,吃完了肉,要开始啃骨头了。
这根骨头,便是那些尚未出仕的士子与草莽豪杰,简称:人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