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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银子

凤姐儿笑容更盛,便说道:“听闻远兄弟弄出了个神药,专治高热不退、伤口溃烂?”

见红玉点头,一旁平儿就道:“我们奶奶是寻远大爷求药来了……东府小蓉大爷回程时赶得及,不小心伤了胳膊,原本是小小一条口子,胡乱缠裹了也没当回事。谁知这会子拆开纱布一瞧,內中创口却溃烂发炎了,这会子时不时就高热不止。”

红玉早得了陈斯远吩咐,四下亲戚乃至管事儿的来求药,只管结个善缘就好。於是笑道:“原来如此,那二奶奶稍等,我先取了两瓶来,若不够用,二奶奶只管打发人来取便是。”

凤姐儿笑著应下,目视红玉往书房而去,不一会儿便取了两枚用胶乳塞子封了口儿的玻璃瓶来,玻璃瓶中满是黄褐色液体。

平儿接过药瓶,凤姐儿又与红玉略略契阔,念及贾蓉的伤口,这才起身离去。主僕两个出了清堂茅舍,便从东角门进了寧国府会芳园。

自有寧国府婆子来迎,凤姐儿却摆摆手,也不用婆子引路,只领了平儿往前头而去。

路上,平儿便低声说道:“奶奶,远大爷拜了个侍郎做老师,料想即便明年恩科不中,后年下场也必有斩获。”

凤姐儿心下有些凌乱,有道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贾璉痴长了陈斯远十岁,如今一事无成不说,每日家就只知做些没起子的事儿。

前番偷娶张金哥,凤姐儿大闹了一场,本道贾璉纳了妾室从此就能安稳下来。谁知那张金哥性子极为刚烈,素日行事比凤姐儿要是正经,惹得贾璉好生无趣,自此依旧流连秦楼楚馆、勾搭东西二府媳妇子。

昨日因著贾蓉之事,夫妻二人好不容易同床共枕,凤姐儿却想起过往种种,很是没给贾璉好脸色。那贾璉也脾气见长,三句话不对,抱了枕头就去了前头书房。

凤姐儿气得垂泪一场,想起贾蓉伤情,早间又打发平儿去请,想著央贾璉去求陈斯远討药。谁知才不到辰时,那贾璉就隨著贾珩不知所踪。

没奈何之下,凤姐儿只得自个儿与平儿来求陈斯远。

凤姐儿腹誹之余,又想起陈斯远先前所说子嗣之事,顿时暗咬银牙满面寒霜。

平儿察言观色,也不知方才那句话怎么就招惹了凤姐儿,顿时訕訕不敢再言。

待出了会芳园,凤姐儿方才回过神儿来,说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远兄弟本就才情卓著,得高官青睞也在情理之中。往后咱们勤走动著,说不得来日就能求到远兄弟呢。”

平儿这才舒了口气,笑著道:“自打远大爷进了荣国府,奶奶就对其照拂有加,来日远大爷发跡了,单衝著奶奶的照拂也定会回报一二。”

凤姐儿笑笑没言语,不一刻到得贾蓉院儿前,抬眼就见婆子来来回回急切奔走,凤姐儿唤住一个问询,那婆子便说贾蓉又高热不退,连宫中御医也束手无策。

主僕两个对视一眼,当下再没旁的话儿,急急进得內中,命太医给人事不知的贾蓉灌了药,直到入夜时高热渐褪,这才迴转荣国府。

……………………………………………………

却说转过天来,天色方明陈斯远便早早醒来。许是这一觉睡饱了,陈斯远只觉精力十足。又见身旁只陪著个香菱,少不得情炽高涨,揽在怀中好一番轻薄。

香菱迷迷糊糊中逐渐甦醒,见作怪的乃是陈斯远,顿时嗔怪几句,隨即便水顺推舟依其施为。

昨夜柳五儿便宿在暖阁里,因其与柳嫂子乃是母女,素日里取食盒的差事便落在五儿身上。此时將近卯时,柳五儿本就要醒,朦朧中便听得千样哼呼自床榻上传来。睁开眼来便见一只菱脚探出帐幕,柳五儿眨眨眼方才反应过来內中是个什么情形,免不得面红耳赤,又蒙了被子偷眼观量。

却说红玉一直掛心陈斯远,清早起来便打发芸香去小厨房吩咐熬一碗醒酒汤来,隨即又吩咐粗使丫鬟四下洒扫。

眼看临近卯时,红玉见正房还是没动静,不由得心下大奇。心道香菱看顾著自家大爷,起晚些还有情可原,为何五儿这会子还不见起身?

红玉纳罕之下,悄然往正房寻来。推门绕过屏风,忽而听得內中旖旎之声,再隔著珠帘扫量一眼,红玉顿时红著脸儿暗啐一口,心道五儿素日里瞧著矫揉造作的,不想到底还是被大爷勾搭著与香菱廝混在了一处。

红玉赶忙悄然退出,与粗使丫鬟吩咐了,只说陈斯远宿醉不起,香菱、五儿还在照料著,自个儿则去了小厨房提了食盒回来。

直到卯正过半,正房门方才打开,便见香菱容光焕发地挪步出来。

到得西厢里见了红玉,眼看其满面揶揄之色,香菱便红了脸儿道:“大爷才醒,说是饿了,问食盒可取回来了?”

红玉立时打趣道:“也不知大爷昨儿个饮的什么酒,睡了七八个时辰不说,连桩功都不习练了。”

香菱哪里肯依,上前与红玉嬉闹了一场,这才提了放在熏笼上的食盒迴转。

正房里,五儿因身子单弱,这会子不堪挞伐正躺在床榻上回气儿,陈斯远神清气爽,自个儿换过了衣裳,正思量著下一步如何作为。

这成婚可是大事,如今差了许多银钱,只怕燕平王哪里不好说话,即便是拆借也借不了多少。反倒是薛家將大笔银票存在自个儿处,不若与薛姨妈说道说道,先行挪用个三万两齣来,待过后再逐年偿还。

如此说来,今日须得去见见薛姨妈。另则,前一回说三日后给燕平王回信儿,陈斯远故意拖延了几日,却不见燕平王打发人来催,陈斯远情知自个儿拿乔不可太过,少不得今日要登门献策。

还有那鱼腥草素营生,方子早就给了,也不知丁道隆那大太监操办的如何了。

思量著,香菱提了食盒入內。先行伺候著陈斯远束髮,又打了水伺候其洗漱,这才铺展了食盒伺候其用饭。

这会子柳五儿回过气儿来,哼哼著起身却步履艰难。陈斯远便吩咐道:“时候不早,你们也快去用早饭,我自个儿有手有脚的,哪里用得著这么些人伺候?”

香菱、五儿一併应下,转头儿便让红玉入內伺候。

那红玉伺候时一直瘪著嘴,脸上故作幽怨嗔怪之色。陈斯远嬉笑著哄劝了一番,又扯过来略略轻薄,红玉便笑著將此事揭过。

红玉一向有眼色,既不一味顺从,又不曾一味犯小性儿,偶尔吃味倒是让陈斯远愈发怜爱。

待用过早点,陈斯远便道:“你近日一直往缀锦楼走动,可是拿定了心思要去二姐姐处?”

红玉实话实说道:“原以为林姑娘处是好去处,谁知老太太打发了鸳鸯来。她既来了,哪里还有我存身之所?”

陈斯远琢磨了下,便透露口风道:“司棋近来大抵要离府,你若有心,我便让二姐姐將你调拨去缀锦楼。”

司棋要走?虽不知缘由,红玉却欢喜不已。可听了陈斯远后头的话,立时蹙眉道:“大爷又浑说,我若去了,大爷房里岂不是少了人伺候?”

攀上二姑娘是要紧,可也不能留给旁的小蹄子可乘之机。

陈斯远便笑道:“我身边儿还有香菱、五儿呢。”

红玉眉头不展道:“香菱万事不关心,整日介往瀟湘馆去学作诗;五儿本就娇弱,连呵斥粗使丫鬟都不敢,这两个哪里管得了事儿?”

陈斯远一琢磨也是,便思量道:“实在不行,我让晴雯过来也是一样。”

红玉眨眨眼,顿时没了话儿。晴雯可是陈斯远的心头好儿,红玉自知姿容比不上晴雯,且晴雯性子骄纵,有其看顾著,旁的小蹄子也別想近大爷的身。

因是红玉便笑著道:“若是如此,我全听大爷吩咐。”

陈斯远点点头,说道:“司棋离府也不是三五日的事儿,等定下来再说。”

红玉頷首应下,这才说起昨日其酣睡时,凤姐儿来討鱼腥草素的事儿。

陈斯远听得心下大奇,问道:“莫不是珍大哥又动了家法?”说罢又自个儿否了,道:“不对,即便挨了板子,也没有这么快伤口发炎的……贾蓉在南边儿到底惹了什么事儿?”

红玉察言观色,当即小意道:“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若让芸香扫听扫听?这妮子也不知怎么与会芳园的丫鬟混了个脸儿熟,时常便去会芳园耍顽。”

陈斯远愕然不已,心道芸香简直就是天生的探子啊,单是这一手四下都吃得开的本事,就让大多数人望尘莫及。

頷首应下,待用过一盏杏仁茶,陈斯远换过衣裳,交代一声儿便自行出门而去。这日要去薛家老宅见薛姨妈,陈斯远便点了小廝庆愈隨行,又往前头借了马匹,先行起码到得能仁寺左近,寻了一家南货铺子拋费三百五十两银子买了一斤上品血燕,这才折返往外城薛家老宅而去。

閒言少敘,巳时两刻到得薛家老宅,因陈斯远与宝釵之事早已人尽皆知,又因薛蟠横死耽搁了,是以薛家僕役虽殷勤有加,却不敢直呼『姑爷』,当下便有婆子嚷嚷著『远大爷登门』,一径报到內中。

待陈斯远到得垂门前,早有同喜候在门后,引著陈斯远往正堂而去。

少一时,陈斯远绕过屏风进来,却不见薛姨妈端坐堂中,又听闻西梢间里作呕声不绝,禁不住挪步过去观量,便见同贵捧著个痰盂,薛姨妈正乾呕不止。

陈斯远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待过得半晌,薛姨妈止住乾呕,又含了一枚杏子蜜饯,摆摆手道:“你们且把著门,我与远哥儿说几句话儿。”

同喜、同贵垂首应下,闷头退出梢间里,果然守著正门不让人搅扰。

陈斯远挪步到得近前欲言又止,薛姨妈抬眼白了其一眼,说道:“本就遮掩不住,你这会子怕个什么劲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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