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卿想了一下，笑着说：“你该不会，去见三合会‘新义安’的人吧？”她手里一直攥着冯顿的名片，感受着它的光滑和硬朗。她现在有七分把握，这个冯顿先生可能真的有“中共背景”。她一直思考的一个问题是，她能否借助这个冯顿，和国内的组织取得联系。

于志道说：“你说的不错。我是不拘一格的人。这两种办法我都要用。”

左少卿说：“我看你和冯先生谈的生意，是想用第一种办法，买船运货。现在去湾仔，是想用第二种办法了，走私。据我所知，湾仔就是‘新义安’的地盘。他们控制着香港岛上的所有渔船。”

但是，这一次，于志道高兴得有点太早了。今天晚上，他在三合会的地盘上，就真的遇到了一些麻烦。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仍然是左少卿帮了他的大忙。

送走冯顿之后，于志道立刻张开双臂，把左少卿抱在怀里。

于志道的精明，可不是一般的精明。他此时正撇着嘴，斜着眼睛看着左少卿，自然也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名片。

于志道收起了笑容，盯着她说：“这个约会也是个麻烦。他们是三合会的人。”

左少卿坐在于志道的汽车里，望着车外的街景，一点睡意也没有。她其实是在克制着自己，不要露出太多的兴奋。

左少卿点着头说：“我猜，也是为了这件生意吧。”

于志道哈哈地笑起来，“左少，你真聪明。这是怎么想起来的？”

“左少，看不出来，你对香港的三合会也比较熟悉呀。”

街边的橱窗里、房顶上、门楣上的霓虹灯仍然闪动着，在狭窄的街道上投下五光十色的光影。靡靡的音乐声，从舞厅里，从商店里，甚至从住家里传出来，在街道的每一个角落里波动着。

左少卿有些惊讶，“他父亲是谁？怎么会和我有关系？”

于志道说：“湾仔的告士打道，‘德利’渔行。”

他拍着她的后背，真诚地说：“左少，左少，能够认识你，真是我三生有幸。哎呀，你说是不是？过去我们是对手，都想割了对方的脑袋。后来再到现在，我们又是最好的朋友。今天晚上，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呀！”

但香港的夜，却永远都是不平静的。街上仍然有很多人。有的时候，这也真让人很疑惑，难道他们都不睡觉吗？

于志道哈哈大笑，“让你说对了，就是要和他们谈走私的事。我觉得，他们也想挣钱，应该会同意的。不过是给他们多少利润的问题吧。”

杨志开着车，过了九龙，一直向南驶去。汽车在天星小轮渡口等待的时候，左少卿看着周围的环境，不由有些疑惑起来。

于志道快乐地笑起来，“你看，我有这么好的关系，干吗不利用起来呢。我这次来香港之前，还特地拜访了炎哥的父亲。他父亲的名字叫向乾。”

被霓虹灯照耀得光怪陆离的街边，总有一些妖艳的女人们，在这靡靡的音乐声中扭动着，向身边的行人放出她们的笑靥。

于志道立刻站起来，热情地和冯顿握手，认真地说：“冯先生，我等你的电话。”

“原来是这样呀。”左少卿点了点头，就没有再说话。

这时，有一条渡轮靠上港口。杨志开着车驶上渡轮。半个小时后，渡轮在香港岛湾仔靠岸。汽车很快就驶上了香港著名的告士打道。

告士打道，是香港岛上少数几条比较宽阔的柏油路。告士打道北面临海，隔着维多利亚湾，与九龙半岛遥遥相望。告士打道的南边，则是一大片拥挤的楼房和低矮的住房。那个拥挤的程度，几乎到了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地步。

如今的告士打道已经不临海了。那一片海后来都被填了起来，在这上面建起了高大宽敞的湾仔体育场。后来才有的华润中心、新鸿基中心，也建在这里。至于告士打道的南侧，则建起了数不清的高楼大厦，在阳光下烨烨生辉。告士打道的过去和现在，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世界了。

于志道要去的“德利”渔行，就在这条沿海的告士打道上。

左少卿跟着于志道在告士打道上下了车。虽然是在黑夜里，她仍然看见街道北侧的海里停满了大大小小的渔船。一些幽灵般的渔火，隐约照亮渔船上的甲板和桅杆，在黑暗的夜里，如同鬼域。她知道，湾仔的炎哥也是做走私生意的，用的就是这些渔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