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瑾的二处到达南昌不久,他就已经出来,形势极其不乐观。【】
守城的夏威兵团已经开始炸毁南昌周边的公路和桥梁,在城外修筑工事,准备固守。南昌城里则人心惶惶,各种各样的谣言满天飞。而共军把矛头指向南昌的,则是大名鼎鼎的陈赓。
叶公瑾参加了几次夏威兵团的作战会议,他很快就出来了,南昌城根本守不住。他必须尽快想办法去台湾。这件事没人帮得了他,他必须自己想办法。
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左少卿和叶公瑾几乎是形影不离。如果一个人不在身边,另一个人就会四处观望和寻找,直至找到为止。
当他们呆在一起时,彼此就会用审视的,猜疑的,甚至是敌视的目光互相着。他们互相提防,都担心对方会在自己的背后开枪。
对叶公瑾来说,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从左少卿手里拿回来那盘要命的录音,或者问出来她藏匿的地点。对左少卿来说,则只是想知道妹妹的潜伏地点,如果能知道联络方式,就更好了。她最担心的,是叶公瑾为了泄愤,将妹妹的情况秘密通报给解放军。那样,妹妹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他们坐在一起时,经常是沉默着,不断地吸着烟。偶尔会有如下对话:
“处长,请求你告诉我,我妹在什么地方。”
左少卿后退一步,认真地给他敬了一下礼,“谢谢长官,我走了。日后长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说一声。”她说完,转身出了办公室。
叶公瑾目光凶狠地盯着她,小声说:“你现在跟我走,去办一件重要的事!”
陈三虎终于忍不住,从椅子上滑到地上,竟咧开嘴,嚎啕大哭起来。其他人受他的影响,也都流出了眼泪。办公室里一时满是哭声。
三个月后,柳秋月回到南京,并向南京军管会自首。她在叙述完自己的经历后,又补充说,我曾于某年某月某日,给南京地下党负责人杜自远,送过一箱子绝密档案,请长官调查核实。
“那个王八蛋,你还理他干什么!叫他滚一边去。你的登机证,我肯定给你!”
左少卿出了大办公室,在走廊里找到叶公瑾,把两张登机证都放在他手里。
叶公瑾到了台湾后才知道,毛局长对这个徐乔辰恨之入骨,给各地机场下了命令,不得让徐乔辰登机。这个徐乔辰后来做了解放军的俘虏。
叶公瑾仍抓着左少卿的胳膊。左少卿甩开他的手,“你放开吧,我跑不了!”
左少卿瞪着他,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真恨不得在他脸上啐一口。她真的没想到,这个叶公瑾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在为以后的升迁之路动脑筋。她只能瞪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走出办公室,大吼一声:“左少卿!”
她第一次横眉立目,厉声大叫:“所有的地方都要搜到!谁敢拦着,一枪打死他!一定要把少主找回来!快走!快走!走!”
左少卿也狠狠地瞪着他。她真想骂他几句。但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为了妹妹,她必须往前走。
叶公瑾瞪着她,眼睛也红了,说话的时候也动了感情,“左少,这件事不用你说。钱玉红是我最想要的女人。,是个男人都想要这样的女人。我本来应该关照她。但是,现在是非常时刻,我能分得清轻重。我去台湾不是为了养老,我需要的是对我有用的人!”
在机场大门口,左少卿见有小贩卖大衣,是那种北方士兵穿的大衣,又破又脏。她了一眼价格,立刻意识到有问题。那个价格足可以买一件法兰绒的呢子大衣。她走过去问了一下,这才知道,运输机上不保暖,处处漏风,夜里飞上天后会很冷。小贩说,所有拿到登机证的人,都会买他的大衣。左少卿听到这个话,回头了一眼叶公瑾。
叶公瑾瞪着她,咬着牙说:“你休想跑!你必须跟我走!”
“什么人也不要带!只有你跟我去!到了那里,你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左少卿走进办公室,疑惑地着他,“处长,有什么事?”
舱门关上了。飞机立刻发动起来,并且开始向前滑行。所有的人都坐在坚硬的地板上,随着飞机加快速度而颠簸着。
叶公瑾说完,戴上军帽,率先出了办公室。左少卿只得跟着他往外走。他们下楼梯时,许多弟兄们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里着他们。
于志道拉着她的手,“我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那个事呆一会儿再说。来来,先坐下。最近好吗?”
不一会儿,杨志出来,向左少卿招手,示意她赶快进来。
柳秋月跑过来,把她扶起来,望着汽车消失的方向。她隐约见车里伸出一只手,好像是少主在向她做手势。她愣了一下,突然扭回头,尖声大叫:“所有人,上车!快上车!追!”
叶公瑾狠狠地把左少卿进车里,咬着牙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坐着,为你妹妹着想!你要是敢乱动,你妹妹就会被你的同志干掉!”
左少卿一听到这个话,眼睛都红了,“长官,不好,非常不好。我妹于长官见过。她走了,去执行潜伏计划。手下的弟兄们也越来越少。现在,恐怕也散了。长官,我现在,真是糟透了。”
“没办法了,只好走吧。”
直到有一天,她在街边的树底下,见少主左少卿。她惊愕地站在原地许久没动,只感觉到眼泪哗哗地流下来。这些都是后话了。
“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录音藏在什么地方,在谁手里。”
钱玉红从楼里冲出来,尖锐地喊:“公瑾,公瑾,不要丢下我!求你带我走!求你带我走!”她疯了似的向汽车追过来。
这件事当然要核实。但此时杜自远早已离开南京。柳秋月说的这件事后来被逐级报送到刚刚成立不久的央调查部。两个月后,一名工作人员来到军管会。他拿走了柳秋月的全部档案和自首材料。临走时说:此人此事,不要再问了。
左少卿向他敬了一个礼,“长官,请不要再取笑我。我是来求你的。”
但没有人动,大家都默默地坐着。
“少组长,你稍微等一下,我去跟参谋长说一声。”杨志说完进了里间。
左少卿走进里面的小办公室时,满面笑容的于志道已经从桌边站起来,向她走过来,并且哈哈笑着说:“少组长,该不会是,来取我于某人的人头吧?”
所有的弟兄们都醒悟过来。他们都冲向自己的汽车。楼房前一时车声轰鸣。
负责的士兵向他们吼叫:“挤一挤,再挤一挤,还有人没有上来!”
她一声不吭地转身往前走。拐过弯,果然见一个双开门的办公室。她站在门口往里了一眼,七八名高级军官和他们的夫人坐在里面,焦虑地等待着。
“你把录音拿回来,我就告诉你,还有她的联络方式。”
左少卿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说不出话来。
他们在机场外面的小饭馆里吃了饭。时间差不多了,就往机场里走。
“少组长,你怎么在这里?也找于参谋长?”
一入五月下旬,形势更加糟糕。共军已经到了南昌周围,正在做进攻的准备。南昌城是绝对守不住的,叶公瑾知道这一点。
柳秋月在一所小学里谋到一个老师的职位,静静地给学生上课。
左少卿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她不想扔下弟兄们,但她又想保住妹妹。她坐在车里,不住地回头,着后面的弟兄们和极度失望的柳秋月。
他们走到一栋三层楼前。门前有十几名高级军官来回转着,小声议论着。他们有的还携带家眷。
她把所有的弟兄招到一起,把他们分成两组。一组继续向北去南昌机场。另一组跟着她去城南。她想起来,城南向塘镇附近,还有一个军用机场,叫正机场。她感觉,叶公瑾去军用机场的可能性更大。
弟兄们都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那么,你现在是……”
钱玉红仍在后面追着,尖声地哭叫着,请求叶公瑾带上她。她一头栽倒在地上,满脸都是土,她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左少卿愤怒地说:“我对你还有什么用?你不就是怕那个录音吗?我向你保证,我绝不把它拿出来,绝不给任何人,这样还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