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稟明原委,主人一定会补偿先生的。”
卢福安又给了个台阶,对方登门是客,自家如此待客,確实非常无礼,他想平息此事,至少见到主人之前,不要流血。
“不必了!”
“唐公子既然有雅兴,我陪他要耍。”
张玉解下剑匣,轻轻放在身旁。
“井井!”
只剩百步了!
张玉看向那股黑潮,长枪如林,人马协调,气势雄浑,除了官府,能练出这样骑兵的,也算少见了,他原本有心在清风寨建立一支铁骑,但苦於没有合適的人才,最后变成了一群骑马的江湖好手。
“井井!”
卢福安深知骑兵衝锋的威力,见劝不动三人,相距八十步时,撤步向后跃出数丈,他摇了摇头,见过头铁的,没见过这么头铁的。
“自寻死路,那就怪不得別人了!”
白袍少年冲在最前头,他已经可以看清玄袍男子的脸了,他站在原地,脸上轻笑,真就没把自已放在眼里,心头不禁火起,正要提紧韁绳,忽然又注意到他身旁少女,抬起头,看向自己,绣眉微。
只一瞬间,少年的心,如被春风拂过。
“真可恶,自己逞强找死,还非得悄带上別人!”
只剩五十余步,少年想勒马也来不及了,他心中计较清楚,正要偏转马头,忽然瞪大双目,好像看见了极难置信的一幕,这这这么可能?
“啪!”
张玉挥掌拍下,落在黑匣顶上,伴隨机括触发声,剑槽向左右分开,宛如错开的摺扇,十二只养剑槽中,多数空空如也,只插著两柄剑。
卢福安双目圆睁:“那是什么?”
张玉右手被万芷清拉著,左手握住剑柄,运转北冥真气,往前踏出一步,身体如弓,只见那道充盈剑气射向半空,瀑布般落了下来,正好在两方中间。
“轰隆隆!”
白袍少年忙勒住坐骑,“啾啾~碳儿』隨著一声嘶鸣,四蹄扬空,生生止住衝锋势头,身后百余骑,顿时乱作一团,人仰马翻,光被掀下来的,便有二十多人,十五六匹胆气薄弱的马,不待御者號令,转身逃走。
这百余骑,彻底丧了胆气。
“就这么败了?”
白袍少年愣愣地看著这一切,自己无力阻止,『兵败如山倒”,以前只在兵书中读过,眼下算是亲身感受到了。
“一人当百骑,我还以为·以为—“”
他在心中復盘,狭路相逢,是对方太强,还是自己不该勒马?
剑气溢散,十息方止。
万芷清离得最近,剑气出匣时,扬起了额前青丝,她看那道剑光飞上半空,又落了下来,好像自己的心,也跟著走了一遭,激盪起伏。
宋聪心中盘算,他到底是何来歷,武功如此之高,绝不可能是无名之辈,李鱼-只怕也是个假名?
“这样惊才绝艷之人,绝不可能取这么普通的名字。”
他久居边塞,对中原武林上的事不甚熟悉,否则,应该能联想到。
衡山金盆洗手大会上,张玉以一柄紫剑,一只铁匣,震镊武林群雄。
紫剑铁匣,在武林中也並非人尽皆知,但有心之人,见了剑式,多半会想起紫薇剑仙。
当日衡山大战,两方阵营对抗,张玉虽隶属魔教,但先从田伯光手里救出恆山弟子,最后一人应下三战,也是为救刘正风全家,虽然显露了高明的剑法,但从始至终,都未滥杀无辜。
反而陆柏、费彬诛杀妇孺幼稚,五岳剑派车轮战斗一人,岳不群搞出『三局两胜不算胜”,第三局出手捡便宜。
江湖上有阵营,同样也有人心。
张玉所作所为,贏得了声望,不少正教中人都无话可说,因此有了个『紫薇剑仙”的名號,其中隱隱含著,正教中人对五岳剑派,尤其是嵩山左冷禪借著抗击魔教之名,手段强硬,作风霸道的不满。
只是人心也如流水。
观音庵惨案传出后,不少人认为,张玉武功虽高,剑法精妙,但毕竟魔教出身,本性难移,手段血腥,当不起一个仙字,有人將之称为紫薇剑魔。
卢福安愣在原地,想起近日的江湖传闻,他看向张玉,年龄也与那人对得上,心中隱隱有了猜测,他忙上前两步,拦在白袍少年前面,躬身行礼。
“李先生,李先生,少主人不是有意的,还望见谅!在下代他向—向先生赔罪了,赔罪了—“
少年正在抚慰爱马,不满道:“卢师父,你这么怕他干嘛?再来一次,我未必会输。”
他忙使眼色:“少主人,別说了!”
张玉拎起剑匣,轻笑道:“走吧!”
“走?”
“去见你家主人,唐雄大官人啊。”
这一剑,原本就不在杀伤,而是让某人摒弃不该有的心思。
卢福安片刻,道:“啊啊,这边请。”
张玉看了他一眼:“那百余骑兵,练得很不错,教头是谁?”
卢福安客气道:“先生过誉了。”
张玉笑道:“原来是卢教头的手笔,我说呢,你是军將出身?”
“我现在是唐家门客。”
“可惜了,浅滩困蛟龙,卢教头这身本领,当有更大作为才是,关起门来,这百余骑练得再精锐,也翻腾不了大浪啊。”
卢福安低著头:“先生高看卢某了。”
张玉停住脚步,看向这个深袍汉子,认真道:“你来帮我,练出三千骑,如何?”
卢福安问道:“李先生准备造反吗?”
他原是边军校尉,三年前还乡成亲,遇著一伙山贼,光天化日下,骚扰民户,见到有姿色的女子,扔下几锭银子,便要行奸。
卢福安出於义愤,出手取了为首的性命。
岂料那年轻人竟是大同府某位將军的独生子,有此特殊癖好,每月发几次疯,州府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被以『横行不法,殴死良民”为名,判了斩监侯,投入死牢,救出来后,死心塌地跟著唐雄“李先生要做什么,与在下无关,我受唐家活命之恩,绝不会背叛自己主人。”
“好一颗忠义介心!”
张玉点头,暂时不提,只要唐雄还愿意听命护法堂,自己迟早能將卢福安要走,天下纷乱在即,一人介力,终究有限,聚眾自保,扩充羽翼,才有能力夺付风浪衝击。
那栋小楼前,一人迎了出来。
张玉笑道:“唐脱三人,李某想见你一脾,还真不容易啊。”
那人四十岁不到,身形如铁塔,异常雄健,穿了身绸缎长刃,看上去气质富贵,而有勇力,脱三人介称,倒也名副其实。
唐雄忙拱手道:“小儿无知,狂悖犯上,多谢先生宽宏脱量,饶他性命,万般过错,艺愿一人承担。”
“爹?”
白袍少年跟著过来,正好看见自己视如山岳般的內亲,对著比自己小一轮的年轻人,低头认错,简直难以置信。
唐雄怒骂道:“再多说一个字,老子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