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啊。
片子只要多拍一天,就不知道要多多少钱。
但这也不能全怪北影厂不配合。
贝托鲁奇拍电影跟打仗似得,经常即兴发挥。
想到一些新奇的点子,他就要立马加入到电影里。
这货不愧是因为拍电影住了几年大牢的导演,脑子里时刻都有疯癫想法,总是现场改主意。
这种节奏,别说是中国人了,摄制组的20多个英国人都受不了他。
江弦这段时间也一直都跟着剧组到处转。
毕竟饰演婉容的可是自己媳妇,导演又是个“劣迹斑斑”的奇葩。
一个看不住,朱琳指不定要吃什么亏呢。
不过兴许是因为在婉容这个问题上和江弦吵过很多次,贝托鲁奇在婉容的戏份上都没再执着于什么风月场面,也不再执着的把镜头成本投放在溥仪的床帏之事上。
“累不累?”
这天拍摄中途,江弦把朱琳拉到自己那辆伏尔加上,让徐晨辉开满冷气,然后体贴的递过去一瓶水。
朱琳还有点儿不好意思,“我能上你车么?让人看见多不好啊?”
“怕啥?”
江弦一脸坦然,“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你是我媳妇。”
“.”
朱琳乜他一眼,一双杏眸满是幸福,“也不累,我还是第一次跟着老外拍戏,感觉挺不一样的。”
“怎么个不一样法?”
“嗯”
朱琳想了想,“你就说拍摄习惯吧,他们外国人的拍摄习惯和咱们国内的拍摄模式真是一点儿都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的?”
“你像咱们国内,拍电影怎么拍呢?先开角度。”
徐晨辉听得好奇,“开角度?什么意思?”
“就是说现场拍摄就全看摄影师的决定,摄影师说第一个镜头从哪儿开始拍起,剧组就从哪儿开始拍,这就叫开角度。”江弦在一旁给徐晨辉解释。
好歹也当了这么久的编剧,跟了那么多部电影,对国内的拍摄模式还是非常熟悉的。
现在国内的运作模式就是,影片在拍摄之前有详细的分镜头剧本,上面都标有景别和画面的内部和外部调度说明。
到了拍摄现场,摄影师架好机器,选择拍摄角度,然后演员走位置,照明根据所设的机位打光,然后摄影师跟演员配合反复练习,最后开机完成拍摄。
这一套其实是苏俄的体制模式,画面一切由摄影师说了算。
“对。”
朱琳喝一口水,“但是他们老外不这样,他们的摄影组上设一个摄影指导,这个人不管把持机器,构图的活交给个职位叫掌机人干。
就因为这个,我在第一天还以为那个大胡子就是摄影师斯托拉罗呢,其实摄影师斯托拉罗不碰摄影机,他只管布光,指挥摄影组中的照明人员,设立光源位置,调整灯具或反光板的强弱.
总而言之,他干的这些活,基本属于是摄影大助理加照明组长的事。”
“你观察的还挺细。”江弦有些欣慰。
看着自家媳妇,他忽然有了个有意思的想法,要是以后人们印象中的朱琳不仅仅是女儿国王呢?
或者说,不仅仅是一名女演员。
她可以是一名女导演,可以是一名女制作人.
说时迟那时快,江弦的想法只是一瞬间闪过,又听到朱琳在一旁念叨:
“这个摄影师斯托拉罗这回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了。”
“这人真有两把刷子。”
江弦认可的点点头。
看过《末代皇帝》就会知道,这部电影里的光影有多漂亮。
这部电影的灯光基本都是出自摄影师斯托拉罗之手。
斯托拉罗最牛逼的一点就是,他用神奇的光影,为溥仪不同的人生阶段定调。
整部电影里,当溥仪进监狱时,是青灰冷色。
到溥仪童年、少年阶段,是温暖的红、黄色调,看起来温馨却又寂寞。
等成年的尊龙出场,红色一下子膨胀开,充满欲望。
等尊龙去了天津租界,瞬间变成了阴郁的蓝色,尊龙也唱起《am i blue》。
越到后面,随着溥仪人生的下坠,整个片子的阴冷色调越浓,画面占比越大。
直到最后,溥仪终于被改造成一个普通人的时候,获得渴望一生的自由的时候。
当他走在故宫里,画面又回归了暖色调。
除了牛逼,还能说啥?
“江!”
俩人正聊着,一个看着非常吊儿郎当的男人忽在江弦的车前停住。
“走,喝酒去!”
“.”
江弦和朱琳对视一眼。
一脸无奈。
这厮便是坂本龙一。
江弦无数次的幻想过,这位音乐界的大师,这位弹奏出《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的钢琴家,应该像电影《海上钢琴师》里的1900那样遗世且独立,应该像二维的漫画人物一样,帅气、天才、时尚、温柔。
结果这厮比郎朗还抽象。
他现在已经凭借《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成为电影配乐界的新贵了,动人的旋律让他圈粉无数。
而且他在电影里饰演的是一个日本特务角色,看上去阴沉冷酷,一肚子坏水儿。
结果私底下,这厮完全吊儿郎当的状态,和电影里形象完全不符,也没有一点儿的偶像包袱。
成天就是拉着工作人员到处吃吃喝喝,夜不归宿。
工作人员都快忙的喘不过气了,整天夜不归宿谁受得了啊,发现坂本龙一的尿性以后,就开始刻意的躲着他,看着他就跟看着瘟神似得。
而坂本龙一很快发现,全剧组似乎只有一个人不故意躲着他,而且这个人也特别闲.
于是乎,江弦成了他的固定酒友。
江弦本想着交一交这位钢琴家,结果这段时间成天被这货在京城里拖着到处吃吃喝喝。
听坂本龙一在音乐上聊得最多的事情就是:
“太过分了!”
“我明明是来当演员的。”
“怎么又拿了个作曲的任务给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