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08.919：『‘战线指挥官’』

从她那近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隐匿技巧，到每一次呼吸般沉稳冷静的射击，都无可辩驳地证明，这个年轻的女孩，是一名天生的射手。

她娇小的身躯隐藏在修道院高处的一片深邃阴影中，与周围饱经战火的残垣断壁几乎别无二致。

或许是察觉到了霍雷肖的注视，女孩的视线从瞄准镜后移开。

她冰冷的目光穿过被砸塌的屋顶裂口，精准地锁定在那个凝视着她的动力甲巨人身上。

那身形魁梧的陶钢与精金战甲，在破碎穹顶投下的光影中显得格外醒目。

她的目光飞速扫过他头盔的光学传感器和胸前的双头天鹰徽，在确认对方是友军后，便如幽灵般重新隐没于阴影深处。

致命的火力再次激射而出，每一道猩红的激光束都带着收割生命的决绝，精准地射向那些正从坍塌院墙处如潮水般涌入的绿皮。

“这次军事改革，也让那些顽固的保守派做出了一些改变。”

女上校的目光投向楼上那道不断闪现致命火光的娇小身影，对霍雷肖解释道，“她是第17燧发枪团，第10腾跃兵营的‘营长’（commandant de bataillon）。

她年纪比我小得多，约莫二十出头的光景。我曾经担任‘尖子生’团上尉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初入军营的侍从官。”

她顿了顿，组织语言，以便让这位来自帝国海军的贵客理解这个星球复杂的内部事务。

“辛提拉的保守派，一直以来都从他们的殖民地波拉贝瑞亚——一个曾经的骑士世界，如今在辛提拉语中意为‘新地’——征募兵员。他们会从当地的殖民者后裔中遴选出那些拥有旧贵族血统的人，委以军官重任。”

“你们居然把辛提拉的保守派，逼得‘开明’起来了。”霍雷肖说，内心则在默默消化这些信息。同时，他的动力甲系统已进入全面备战状态，能源核心发出的低沉嗡鸣声透过骨骼传入他的感知。

“因为此前平叛造成的兵员缺口实在过于庞大，即便是保守派，也不得不被迫放宽服役标准。他们允许那些富裕的有产公民，在自备军装、武器与补给的前提下，加入燧发枪团。”

女上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但在之前的暴乱中，哪怕是有产公民，也已经对那些贵族彻底丧失了信任。同时，辛提拉的保守派贵族们又绝不会坐视这群有产的平民，自行推选出代表他们自身阶级的军官。

可如果强行指派，那些有产阶级的新兵们又会和那些资历尚浅的贵族军官产生冲突，一盘散沙，不足以成为战斗力。

因此，就诞生了现在这种折衷的任命方法：由保守派的贵族们，拟定一份他们认可的候选名单，然后让士兵们从这份名单中，推选出他们认为最合适的人作为长官。

‘营长’（commandant de bataillon法语直译为‘战线指挥官’）军衔相当于中校，这是我们军改后，无论燧发枪团，还是军改派部队，都采纳的新军制，用‘营长’取代原有吃空饷的中校团副职务。

现在，营长负责独立指挥一支战斗编制，指挥一段战线的作战，并落实旅级将军（准将）的具体命令。”

至此，霍雷肖才恍然大悟，为何女上校会称呼那个逃跑的少尉为“少尉公民”，并说出了“推选”这样在星界军等级森严的体系中显得格格不入的词汇。

“上校公民！”一名骑兵匆匆着跑来，“我们找到波尼亚托夫斯基营长公民和被捕的同胞了！”

“他和他的人在哪儿？”

“就在修道院的禁闭室里。”

——

修道院主建筑下方五十米，深埋于地窖仓库之下的囚室，这里是连地表剧烈的炮火轰鸣也无法触及的黑暗死寂之地。

空气冰冷而潮湿，弥漫着霉菌、汗水与绝望的混合气味。

上百名军人被关押在十几间狭小闭塞的牢房之中。

他们的制服污秽不堪，陈旧且布满褶皱，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