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盘腿坐在炕上,没有硃批,只是在这里端坐著思考,甚至还有点头晕。
这也算是他的老毛病了。
“皇上,军机处的大人们都到了。”
“要他们进来吧。对了,鄂罗哩。”
“奴才在。”
“给董中堂看座,他年纪大了,就不用跪下说话。”
嘉庆这里的规矩,相对於乾隆而言,已经宽鬆了不少。
等到四位大臣都进来,最后的结果,也是搬了四把椅子,都坐在这里说话。
主要原因,也是要说的比较多,要挨个听他们陈述自己的意见。
但是考虑到嘉庆朝这个情况,大概也就是咬文嚼字,在称呼和礼节上先给来者一个下马威。
只不过因为索洛维约夫不需要翻译,直接就能够附带个文书过来,中间的解释流程倒是少了。
能够拿出来的结论,也就是俄国正使,也要解释清楚官职名称,这都是怎么回事。
但要是让俄国使者在广州的日子久了,也难免他们会生出来什么事端,嘉庆也是看到了蒋攸銛的奏报,称罗剎使者把贡船和兵舰都留在澳门外海,船夫和兵丁是轮流上岸,还是颇懂规矩的。罗剎正使又號令森严,来两广总督衙门这里交涉完毕以后,才让主要官员和家眷都来到广州。
除此以外,也提到了各国使者的情况。
“就擬个章程吧.朕也只是下个口諭,詔书里面要怎么说,你们就按照这个意思,都给办下去。就说罗剎使臣远来不易,虽有不明天朝威仪之处,但也算是恭谨守礼。特准各国使臣,於塘沽上岸.”
总之,就是嘉庆这边恩准了各国使臣到达大沽口。
索洛维约夫是没想到自己的活可能玩大了,把半路上船的葡萄牙使节和伊梅里纳的马达加斯加王子排除在外,正好组了一个八国使团。
好在军队没弄出来这么多,要不然非搞个“八国联军”不可。
而且有什么具体的礼节问题,还需要和索洛维约夫这个正主当面对质,都交涉的差不多了,也就该学习礼节,要到京城来面见皇上了。
流程都知道,而且俄国人的表现,总是比英夷要让人满意。
至少索洛维约夫这个当过兵的,应该是用洋墨洋笔写的文书,居然还是一手看起来说的过去的顏体字。
武將的字要是写的好,这笔力还是在的。
这文书里面写的內容,虽说是白了些,但总比被接待大臣评价很差的阿美士德要强很多。
而且蒋攸銛在接待以后,还表示对方读过些圣贤书,也算是知礼之人。
看起来察罕汗也没少下功夫,第一次的“贡使”失败以后,总是吸取了不少教训,这一次总算是派了个懂行的出来。
甚至嘉庆都不感到奇怪,因为中原文字也是流传到海外的,就好像是大清龙兴於关外,那会儿太宗文皇帝(皇太极)在家里也是读书学字,太祖武皇帝(努尔哈赤)还从辽东请来了教书先生。
有些文字流出,也不奇怪,明朝覆灭的时候遗老往海外流散的,清朝这边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甚至日本人铸“宽永通宝”一度还让乾隆以为有人要造反,闹出来了不小的事故。
有些洋人,懂得汉学,识得汉字,据称还吟得汉诗,知道些经典,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南弥德等几个传教士,他们的表现也还算不错,至少这官话说的比以前地道多了。
索洛维约夫这边,在广州也是把家眷都给接来。
广州这边的吃瓜群眾,倒是也没有见过“洋婆子”,毕竟洋人都是坐船来的,大老远很少见到有带女眷的,就是来了女眷也只能在澳门。
像是这样挺著大肚子,一看就是有了身孕的“洋婆子”,居然还是一头黑髮,只不过是蓝眼睛,穿著洋人的白裙子,头戴白帽,在“丫鬟”的搀扶下,带著两个洋人孩童,这样在广州街面上出现,难免是会引起路人围观的。
毕竟那罗剎国的洋人正使,样貌俊秀,又是读过圣贤书的洋人二品大员,他的老婆也就是洋人的誥命夫人了。
只不过还得加点备註,那就是特级亲王在带清对应的也算是铁帽子王,以卡佳的身份,说是和硕格格,或者是郡主,也没有什么问题。
可不仅仅是“洋誥命”那么简单。
等到穿绿的罗剎使团簇拥著穿白的“洋誥命”过去以后,后面还有穿蓝的一位法兰西国的“殿前都元帅”,爵位和武职还要比前面的罗剎正使要高,生的也是人高马大,看起来就是沙场宿將,还不怒自威。
后面的几位使者呢,也都各自有仪仗,不过跟前面罗剎的使节比起来规模要小,又不如这位“殿前都元帅”的仪仗威风,大概也是几个小国的使节。
不过一次看到这么多洋人,也算是让本来就见识很多的广东人开了眼界了。
他们也没想到,这洋人分成几个国家,有绿眼珠的、蓝眼珠的、褐眼珠的也有黑眼珠的,这发色也不一样,髮式也不一样。
甚至那“洋誥命”牵著手的“洋公子”,脑后还留著辫子,就和罗剎正使一样的,显然就是他家的夫人和公子小姐了。
难不成这罗剎国,也和咱们大清似的?
要是天地会那一干会党看了,也会头疼,这韃子怎么让洋人都把辫子留起来了?
当然,他们也不知道,这算是18世纪在欧洲流行过一阵的。
索洛维约夫带著儿子一起留辫子,倒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他更喜欢剪短髮,可是要出使清朝的时候,减少差异还是很必要的。
在別人那里不行,在自己儿子身上还是可以的。
更何况帕沙的面相极好,漂亮的也跟个女孩似的,算是他们家的家传样貌。
莉莎和哥哥放一块,要是现在穿一样的衣服,大概还不太好区分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