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七个人走了很久终于到了太阳城边的马厩。宽大金属制撑起的棚里有快二十来匹马,水泥墙将马隔开两三米,门口高高的木栅栏下是马进食的马槽。马槽里堆满了粮草。旁边的泥墙屋子里是马车夫们待的地方,粗略的估计大概有五六个人住在里面。
“伯伯,到太阳城的太阳旻魔法学院。八个人,两辆车。你看一共多少钱。”黄魔法师说。
“八个人,到太阳城的话没人三块铜板,到太阳旻魔法学院的话……五块铜板,八个人一共四十块铜板。”一个勾着背矮矮的满脸皱纹的中年男人说。他看上去又五六十岁了,穿着破旧的黑色皮衣,一条长长的皮裤子,一双掉了底的旧靴子,身上没有什么味道。好像不论是这些车夫们长什么样,都会内心升起一种让人怜悯和无奈。
“给。”黄魔法师说。
八个人坐上两辆马车。太阳昀、黄魔法师、张璇、刘帽子坐在前面的马车上;阿小、阿初、符魔法师、齐天坐在后面的马车上。太阳昀和张璇坐在一边,黄魔法师和刘处坐在另一侧,一个马车夫坐在前边驾马。
“伯伯。”黄魔法师说。
“诶。”车夫说。
“这个马厩一共有多少匹马啊。”
“二十来匹。”
“一共多少人呢。”
“五个人,本来是六个的,死了一个。”
“你们自己搞的马厩吗。”
“对啊。那时候我们一块建,建了这个马厩。开始还没有旁边的屋子,也才三个一同认识的伙计。那时候日子难过啊,刚好那时候太阳城有点名气。我们那时候都是在太阳城里拉马载客的。后来有个兄弟死了……我……玩得很好的伙计。他家里又……又还有老婆和五个孩子。没人养,养不起。那伙计也是病死的,临终前他拜托我们要好好照顾他的老婆孩子,……没办法,她老婆养不起五个孩子。我们于是想了个办法。在太阳城边建一个马厩,每天就托人往返。一天下来到了晚上就会有一两个伙计去他家里照看老婆孩子。五个孩子都只有两三五岁,最小的一岁不到。每天回来都会看见他老婆累得半死。后来我们靠着马厩活到了现在。孩子也死了三个,他老婆嫁给了马厩里的老三。现在我四十多岁,还是像看不清这世道啊……”马车夫一脸疲惫惆怅地诉说着二十几年来的过往。
“伯伯,你们现在能够自给自足的生活已经证明你们的眼界了。这世道谁又会看得清。”黄魔法师说。
过了一会,黄魔法师坐在刘初旁边。太阳昀和那两个人聊得确实热火朝天。
“黄魔法师,为什么要坐马车,不能坐飞鸟进去吗。”太阳昀说。
“可以啊。你有钱没。你多花点钱资助资助我,现在立即、马上、立刻给你送到飞鸟上去。坐飞鸟大概是坐马车的四五倍钱。”黄魔法师收回先前的颜容说。
“我上次就是坐着飞鸟和父亲去的太阳城。之前他都是坐着马带着我过去的,结果每次他都不认识路了,走了好久,终于是跟着一个识路的人去了。”太阳昀一脸骄傲地说。
“能去太阳城里见见世面很好滴。能不能说说你去那边得到了什么启发呢?”黄魔法师说。
“没什么启发。只知道自己差点就要住在外面了。”太阳昀渐渐想起了被偷钱、穷人、住在别人家的事说。
“我小时候被老子赶出来了,天天住在外面,住了一个多月。”刘帽子说。
“你要是老实一点可能就不会挨打了。”太阳昀说,“看那里,看到没。”太阳昀指着远处数万平方千米面积的高墙,绿色的爬山虎和藤蔓爬满了墙顺着千丝万缕贴下来。
“看到了。”
“那就是太阳城,里面完全又是一个天地。”太阳昀说。
“哇……”张璇说。那种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广阔世界,突然间跟着一堆人看到高耸磅礴的城市,显得人类是如此的渺小和伟大,那种感觉难以言表。
城里的草木像是被踱上了一层失去了野性和自然的从属于人类掌控的感觉。
过了一会,马车开了很久,车轮滚滚捻过石子和泥巴,发出咕咕咕的声响,翻过一重又一重山,一条又一条河水。
“这还是不是要去太阳旻学院啊,怎么还没到。”太阳昀说。这句话他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每次黄魔法师也总是回答快了,可能他也没去过。年轻人对于将要面对的场景总是充满了想象,总是想着这座山之后是一个鸟语花香,绿树成荫的世外桃源。他们的记忆力有限,对于距离和时间,对于金钱都没什么概念。外出一般的郊游让他们心向往之,他们来说一切都是那么奇妙和出乎意料,见到那个地方时还是会很惊奇,待了很多天回去了。他们又因为记忆有限,随着时间流逝忘掉的越来越多,这次出游就像是真正的桃花源一样留在记忆里,可能那时候他们在那里还闹了矛盾,但都忘记了,这些记忆就成了我们长大以后一直难以忘怀的童年回忆。
但当他们越长越大,知识越来越多,现实的东西都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和理解,并且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感觉,就开始不喜欢现实了,长大后的要背负的父母亲的经济压力、社会关系慢慢的转移到你身上,你就会越来越讨厌长大,越来越厌恶社会。回到那些郊游的场所,尽管还是觉得新奇,但没了想象里的那份天真和纯粹,所有的一切像是重重的石头压着他们。一遍又一遍的真理和现实会磨平他们的想象力,甚至歧视下一代和自己当年有着同样幻想的小孩。说的不好听一些,小时候的回忆只不过是你的幻想罢了。
前面是两块柱子,灰白色、梯形、两层楼高,上面悬浮着两颗彩球。
“到了吗?”太阳昀说。
“到了。”黄魔法师说,“叔,给你。”黄魔法师从袋子里数出四十铜板,给了叔,然后说:“你数数。”
张璇拉开窗帘,一种来自对高等的学院的幻想、强大、高雅的敬畏和震惊之感交错在胸口。
车夫熟悉地把手里的铜板放在马车板上,敲得车子咚咚响,车夫数完又重新数一遍,放在另一边。
“你看是不是。”黄魔法师说。
“嗯……对。”车夫说。
“慢走啊。”黄魔法师说。
“好咧,考试顺利。”车夫说。
“一路顺风。”太阳昀已经从窗台口翻了下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