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宗内门的一座后山庭院内,一道剑影落下,两名年轻人相继出现。
“因此,我们灵剑宗的底蕴才会如此深厚。只可惜后来蜀山剑派内部不和,出现了‘灵剑’与‘神剑’之争。我们灵剑宗虽然取胜,但是数千年的争斗却使得蜀山剑派道统破碎,无数修行之法与佐道之术纷纷失传,外面那些传承数十万年而未有间断的古老门派自然不会继续承认蜀山剑派的存在,灵剑宗也只好养精蓄锐、暂时蛰伏,否则强行继承剑派名号,恐怕会引来许多大修士的挑战,到时就麻烦了。”
身穿白衣的年轻人滔滔不绝道。
这位面如冠玉、细眼长眉,行为举止颇有风度的男子名叫萧星华,是蜀山灵剑宗的一名伐骨期仙长,门内排行甚高,颇有威名。
他的身边,另一位身穿灰布麻衣的小伙子则在聚精会神地听讲着,并且不时点头,似在默默记忆,正是陆紫阳。
不久之前,选仙大会新出了一批入围名单,需要报与六宗长老审阅,丁不弃便命门下弟子萧星华将陆紫阳带去两仪宗为他们事先准备好的居所休息,待本届大会结束后再一同返回宗门。
这一路上,萧星华为陆紫阳讲解了许多与修仙有关的知识,令陆紫阳对修仙有了一个基础的认识。其中最叫陆紫阳印象深刻的,则是关于灵根的问题。
虽然“灵根”这个问题在修仙者看来可能十分基础,但对于陆紫阳这样的门外汉来说,却足以令他产生一系列的困惑。
当萧师兄面面俱到地向他讲解完灵根的作用与不同灵根在修炼上的区别之后,陆紫阳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天灵根”含金量到底有多高,对于之前遭遇的奇怪事,他心里自然也就了然了。
陆紫阳一度感慨,辛亏这位萧师兄不厌其烦,否则自己这个小白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笑话来。
不过当陆紫阳得知自己拜入的宗门名为“灵剑宗”时,还是感到一阵失意——毕竟没能加入他自己心仪的门派。
要是给他自己挑选的机会,肯定毫不犹豫就拜入了衍丹宗的门下。
还好萧师兄见多识广,对他们灵剑宗的历史了如指掌,根据萧星华的介绍,陆紫阳也大致了解到一些灵剑宗的来历,明白了灵剑宗并非蜀地六宗之中的末流。
严格来说,灵剑宗的实力在蜀地六宗之中是公认的最强,底蕴也是最深厚的。
“剑仙”一词,就是蜀地百姓专门用来称呼灵剑宗修士的。
因此,陆紫阳很快便将心态调整了过来,决定在灵剑宗中好好修炼,毕竟三千大道,殊途同归嘛!
只要能长生,哪里都一样。
这座庭院很大,却并无太多人的踪迹。
陆紫阳在萧星华的带领下散步了许久,只在远远的拐角见到了两名穿着朴素的灰衣弟子,一个在清扫落叶,一个修剪枝桠,都三十来岁的模样。
那两人看到身穿白衣的萧星华时,眼神中都流露出羡慕的光景。但当他们看到跟在萧星华身边的陆紫阳时,却都情不自禁停住了手上的活计。他们不明白,这位跟他们穿着相似的弟子是怎么攀上这条高枝的,甚至亲密到能跟那男子肩并肩地走在一起的程度。
也许是被人注视的不适感作祟,陆紫阳回头时,恰好与那两人目光相触。
没等陆紫阳弄明白他们目光之中的疑惑,他们就立刻底下了头,继续忙起了上手的活,就像是胆小、懦弱、怕被主人训斥的狗一样。
见到这一幕,陆紫阳虽然心中好奇,却也没有将此事当作话题向身边的萧师兄发问——他生来内敛,并非那种喜欢打听闲言碎语的八卦者,更何况,哪能事事都叫别人提点?
“对了赵师弟,你是哪方人氏?”
萧星华踱着步,突然问。
陆紫阳道:“回萧师兄,小可是梁国人氏,之前在一个叫石头城的小镇生活,离蜀州不远。”
“梁国……”
萧星华若有所思,片刻后像是自嘲般苦笑道:“居然是那种地方……”
也许是他意识到自己表现怪异,立即便调转了话锋,道:“梁国的日子应该不好过吧?我早年听说那里灾祸横行,连钱币都失信了,百姓们日常都用灵石结算,就连那种极少有修士愿意兑换的碎灵石,也被当成宝一样。”
陆紫阳并未发现萧星华的异样,坦率地笑道:“是呀,这两年倒还好,我七、八岁时,梁国那儿可真是人间地狱,叫师兄看笑话了。”
萧星华有意无意地摆摆手,“也不算什么笑话,毕竟发生了那种事……”
陆紫阳闻言,略一沉吟,随后诧异道:“师兄似乎对我们梁国的大灾十分了解?莫非知道些什么缘由?”
萧星华微微一笑,继续踱步道:“也只是听长辈们提起而已,愚兄可不敢乱讲。”
“师弟,你要知道,一间屋子不管华丽与否,能放下的东西总是固定的。放了桌子的地方尚能塞下椅子,因为桌椅他们是一路的。可若是有人想在放桌子的地方再放上一张大床,那恐怕就会出现一些问题。”
“毕竟想要放床就要移走椅子、搬走桌子,坐在桌边的人自然会不同意。于是喜欢坐在桌边的人和喜欢躺在床上的人便争执了起来。”
“坐在桌边的人拉来了在案上喝茶的人,躺在床上的人找来了在席上下棋的人,两边越争越凶,到了捋不清的时候,不知是谁先动了手,最后都在一地方打成了一团,期间踩死些蚂蚁臭虫也是在所难免的,只是可怜了那块地。”
陆紫阳听后愕然良久。
他张着嘴,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之后十分不甘心地问:“那块地,就没人守着吗?”
萧星华的嘴角扬起一丝优美的弧线,正如他这个人一样,颇有风度。接着,他扭过头,慢条斯理地反问陆紫阳道:“师弟,大道之争,你怎么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