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9章 海阔凭鱼跃

匈牙利，布拉迪斯拉发。

当然在奥地利帝国的官方，布拉迪斯拉发应该叫做普雷斯堡，因为前者是地方语言命名，而普雷斯堡是政治正确的德语命名。

而此时的匈牙利王国，范围极其广泛，包括后世斯洛伐克在内的大片土地，都属于匈牙利王国。

虽然匈牙利总督的办公地点早就被搬到了维也纳，曾经的匈牙利首都布达城也迁移进来了大量的萨克森人，但莫公泽就任匈牙利总督时，又把重心往东靠了靠。

由于他不好做的太惹眼把办公地点又搬回布达城，于是便选定了维也纳东面的布拉迪斯拉发，作为匈牙利王国的潜在政治中心。

而此时匈牙利民族这个概念，也与后世仅仅指匈牙利共和国居民不同。

此时斯洛伐克人、罗马尼亚人这些概念还没有完全形成，他们与马扎尔一样，都可以被称为匈牙利人。

其中克罗地亚人和斯洛伐克人，他们与马扎尔人几乎没有太大的区别。

特别是克罗地亚人，十九世纪早期，他们基本自认匈牙利人，后来是1848匈牙利革命后，被奥地利贵族挑唆，加上匈牙利贵族强推大马扎尔主义，才分离出去的。

斯洛伐克人也差不多，著名的匈牙利革命家，诗人，裴多菲.山多尔就是斯洛伐克人，但自认为匈牙利人。

只有罗马尼亚人的存在较为混沌，但也有大量马扎尔化的罗马尼亚人，和罗马尼亚化的匈牙利人存在。

说白了，这些人是有可能成为一个民族的，就看如何来整合，历史上的匈牙利人中没有出现这样一个伟人，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殿下，奥地利人要害你，他们到处传言奥斯特里茨会战之所以失败，是您没有把全部的兵力用来阻挡法兰西军队登上普拉岑高地，是您的私心，导致了最终的凄惨结果。”

莫公泽带着人刚进入布拉迪斯拉发城，迎面就来了一群匈牙利贵族，为首的是来自奥拉帕塔克（属斯洛伐克）的贵族安德拉希.卡洛伊伯爵。

“卡洛伊，你如此紧张，肯定是皇帝相信了这种鬼话，是吗？”莫公泽表面不动声色，但内心稍微有点不爽，这是哪个缺德玩意搞出来的谣言啊！

“殿下，皇帝肯定会相信这种谣言的，因为这更加方便他推卸责任，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你的身上。”

安德拉希.卡洛伊伯爵愤怒的回答道，他虽然是旧贵族，但却属于自由派，并且在莫公泽主政匈牙利的时候，得到了很大的好处，因此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和立场。

“殿下，安德拉希家族，永远与您站在一起！”安德拉希.卡洛伊伯爵坚定的表示道。

“是的，我们永远支持您，今天德意志人可以把您当做战败的原因，明天他们就可以说是因为匈牙利士兵作战不力使帝国遭受损失，殿下，塞切尼家族也将与您站在一起。”

塞切尼.费伦茨伯爵是个学者，他名流后世是因为他在布达城创立了匈牙利国家博物馆和国家图书馆。

同时在历史上，他的儿子塞切尼.伊什特万是匈牙利的独立英雄，后世头像还被印在了匈牙利的纸币上。

“任何对于殿下的侮辱，都是在侮辱特兰西瓦尼亚，在侮辱整体匈牙利人，我们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特兰西瓦尼亚最主要的贵族-班菲家族代表也言辞激烈的表态了。

历史上特兰西瓦尼亚大公这个爵位之所以被取消，就是因为特兰西瓦尼亚的好处，已经被瓜分殆尽。

然而莫子溶、莫公泽父子硬是依靠最开始特蕾莎女王的支持和大虞提供的‘蛋糕’强行再次组合了特兰西瓦尼亚。

而班菲家族不但是莫公泽的主要支持者，甚至现在特兰西瓦尼亚大公直属的锡比乌城以及周围大片领土，都是以班菲家族为主的贵族奉献出来的。

“亲王殿下，我请您返回城外的军营，不要去面见皇帝，我担心他们会对您不利。”

来自兹博（罗马尼亚吉布）的维赛莱尼.米克罗斯男爵提醒莫公泽，这时候还去见皇帝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这实际上也是莫公泽此前的选择，此前他将布拉迪斯拉发城让了出来，自己一直住在军营里面，这是他最放心的地方。

但莫公泽摇了摇头，他之前住在军营，其实是为了表示他没有控制皇帝弗朗茨一世。

但现在，明显有人在造他的谣，还要躲进军营里面，那就未免会显得他太怂和心里有鬼。

“诸位不要担心，帝国还在危险之中，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自己先乱起来，而且有你们在，也没人敢对我怎么样。”说着莫公泽就要进城。

“那请殿下在大主教宫外等一下，我去把伊格纳兹.圭莱伯爵叫来，他常年在皇帝身边，是这次与法兰西和约签订的副使，他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身边的匈牙利贵族们非常着急，因为他们都是莫公泽主政匈牙利时的受益者。

像埃斯特哈齐家族这种纯依靠维也纳力量维持统治的腐朽贵族，早就被莫公泽借着庶弟莫公澋被炸断腿的那次刺杀，给清除的差不多了。

没过多久，穿着长袍，跑的满头冒汗的伊格纳兹.圭莱伯爵就到了，看着房间内二十几个匈牙利和特兰西瓦尼亚贵族怒目圆睁的瞪着他，脑袋直接就大了一圈。

‘这是哪个缺德玩意搞出来的谣言，帝国都这样了，还要来陷害斐迪南亲王殿下！’

伊格纳兹.圭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只要眼睛没瞎，就能看到经过普拉岑高地一战证明，斐迪南亲王的两万多陆军战斗力是非常强的。

而且他的三个主要爵位，比利时亲王、特兰西瓦尼亚大公和匈牙利总督都是有实权的，可不是什么随便让人欺负的弱者。

皇帝身边的维洛特将军等人是不是疯了，才来传播那样的谣言。

莫公泽也在盯着伊格纳兹.圭莱伯爵看，这位的父亲是已故的帝国元帅萨缪尔.圭莱。

圭莱家族的封地在特兰西瓦尼亚，伊格纳兹.圭莱本人也是出生在特兰西瓦尼亚锡比乌郊外，严格来说，应该是莫公泽的直属臣子。

不过他们家祖上几代都是维也纳朝廷的人，已经基本成了奥地利人了，这从他们家族的姓氏特点就能看得出来。

圭莱家族已经放弃了匈牙利人传统，极大可能真是哪个西迁匈奴部族带给他们的东方式姓氏结构。

即姓氏在前，名字在后的结构模式。

“帝国要保不住了，是吗？”

伊格纳兹.圭莱猛地抬起头，斐迪南亲王问他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

此次谈判，奥地利帝国方面是由列支敦士登亲王约翰一世.约瑟夫担任正使，伊格纳兹.圭莱担任副使，是以他是知道具体情况的。

当然，莫公泽口中的帝国不是奥地利帝国，而是去年就被弗朗茨一世束之高阁，但还没有宣布解散的神圣罗马帝国。

“是的殿下，我不得不很沉痛的告诉您，皇帝已经决定解散神圣罗马帝国了，这也是法兰西皇帝的要求。”

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莫公泽仰天长叹一声，同时右手猛地在大腿上一掐，拼命把母亲临死前的画面回想了一遍，当即滚烫的泪珠就从脸上滑落了下来。

“我对不起祖母，对不起我的母亲，我曾对他们发誓，要好好守护帝国的，而现在，这个庇护了我们所有人八百多年的家园，就要在我们的注视下，消失了。”

统治中欧八百多年的神圣罗马帝国瓦解，在此时来说，确实是一件非常震撼人心的大事，许多匈牙利贵族也心有戚戚焉。

对于他们来说，神圣罗马帝国这个招牌，确实是一个庇护者的角色，避免他们如同瓦拉几亚和摩尔达维亚两个公国那样被奥斯曼帝国直接控制。

不管怎么说，在神圣罗马帝国框架内，匈牙利人的地位并不低，远不是给土耳其人当牛做马的瓦拉几亚和摩尔达维亚能比的。

房间里响起了一阵阵的啜泣声，宛若给这个历史悠久的帝国送别一般，良久，眼眶泛红的伊格纳兹.圭莱伯爵抬起头对莫公泽说道：

“宫廷内部传播这个谣言的，正是维洛特将军等人，他们正在撺掇皇帝陛下把战败的原因归结于您，而皇帝为了推卸责任，也是非常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的。”

莫公泽叹了口气，不是为维洛特将军等人的胆大妄为，而是为了伊格纳兹.伯爵。

“伊格纳兹，你可以不说这些的，你们家族已经快变成德意志人了，你在我这里的坦白，会让圭莱家族未来在德意志内部的处境更加艰难。”

伊格纳兹.圭莱伯爵脸上露出了感动的神色，“亲王，圭莱家族的祖先，永远都是来自东方的文明种族，即便他们是与赛里斯人争斗的失败者，但我永远以他们为荣。

我对亲王的坦白，更是因为您才是这个帝国真正的爱国者，维洛特将军他们不是，他们只会把这个帝国带向毁灭。”

好吧，匈奴人都成为文明种族了，别笑，这在匈牙利是非常重要的政治正确。

同时现在在匈牙利最畅销的中文书，是太史公司马迁的史记。

原因就是太史公说匈奴是夏之苗裔，是大禹的后代，匈牙利人就根据这个，脑补出了一连串故事。

即他们的祖先原本是赛里斯国王的后代，是赛里斯帝国大夏王朝的王子，因为政治斗争失败被赶往草原变成了匈奴人，最后被同族兄弟再次击败驱逐，只能西迁到了欧洲。

此时，正是匈牙利民族情绪受到法兰西大革命影响开始形成的关键时期。

历史上为了证明匈牙利民族也是优秀的民族，匈牙利贵族、学者们，亲自或者派人不远万里到甘肃、陕北等地到处去寻根，写了几十万字的著作，证明匈牙利人就是西迁的匈奴人。

这个时空由于大虞的强大，赛里斯人的地位未曾跌落，匈牙利人的这种诉求就更加强烈。

也就不难理解他们对于莫公泽的感情，以及为什么伊格纳兹.圭莱伯爵会说出这番话了。

“亲王，这还只是针对您的第一步，维洛特将军他们甚至在计划着，先剥夺您的匈牙利总督之位，然后一步步来削减您的权力，最后夺走军队的控制权。”

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了，伊格纳兹.圭莱伯爵干脆把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这不可能，我们绝不接受其他人成为匈牙利总督！”

“殿下，您应该成为匈牙利国王，这样我们就可以不受别人摆布了。”

“德意志人支持腐朽的旧贵族奴役了我们几百年，现在又想再来一次，我们绝不答应！”

莫公泽还没说什么，但屋内的匈牙利贵族一下就炸了。

他们群情激愤，仿佛莫公泽此时决定进攻普雷斯堡的大主教宫，他们也会跟随一样。

难掩心中的激动，莫公泽知道，经过快二十年的文化潜移默化和两年半的政治改革，匈牙利人终于是真心拥护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