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颜在鄂尔多斯部举足轻重,这等人物,唯有征服,我要让他心甘情愿,为我所用……”
……
神京,荣国府,荣庆堂。
前几日冬雨连绵,阴湿寒冷,走动不便,姊妹们多在房里窝着。
不过来了年节女客,迎春、黛玉、探春等人,各出一二人应酬。
其余躲家里或下棋、或刺绣、或闲话说笑,听屋外雨声淅沥,倒也别有情趣。
只这两日贾琮消了旬假,每日早出晚归,姊妹们轻易见不到面,不免美中不足。
这日天气放晴,阳光普照,贾琮照旧大早出门。
迎春、黛玉、探春、宝钗、惜春等姊妹,趁天色上佳,去西府各处走动。
连进出西府谨慎的黛玉,都开始兴致勃勃。
因以往宝玉住西府内院,黛玉担心被牵扯纠缠,除和姊妹们去荣庆堂,西府其他地方,能不去便不走动。
她今日玩心重启,姊妹们携手相伴,在内院园逛许久,又去凤姐院走动,搂抱逗弄大姐儿,爱不释手。
最后才去荣庆堂请安,准备陪贾母用午饭,贾母见孙女们过来,自然十分高兴,家常闲聊稍许。
贾母问道:“琮哥儿这两日怎不见人影,莫非东府访客太多,竟脱不开身?
只西府这两日时间,拜客少了许多,和往年不太一样,不知是什么缘故。”
迎春说道:“老太太有所不知,这事有些缘故,说起来多少吓人。
前日琮弟正在待客,突然被圣上传召入宫,直到天都黑透了才回府。
那日我和姊妹们不放心,在他院里也坐到天黑,琮弟回来提到宫中之事。
说是北地传来军报,蒙古人偷入关内,占了军镇粮仓,还把镇上的人都杀光。
圣上得知龙颜大怒,这才召集大臣商议,这回北边怕是要打大仗。”
……
贾母听了也吓了一跳,说道:“这几年九边都安稳,最多蒙古人偶尔打劫,九边派驻了这么多人马。
怎么也没压住蒙古鞑子,一下闹出这么大的事。”
史湘云说道:“事情还不止这样呢,三哥哥听粮仓被蒙古人抢占,是神京有人泄露机密。
不少衙门的官员,凡是牵扯到此事,都被大理寺审问。
往来的勋贵老亲,不少都有子弟牵扯,各家都担心出事,所以这两日才不走动,担心惹上是非。”
贾母听了心有余悸,说道:“没想就两日时间,竟闹出这么大的事。
只是琮哥儿现在是翰林官,也该是清闲些的,这种打生打死的事,让武将去忙活便是,怎也忙的不见人影。”
宝钗笑道:“老太太怎么忘了,琮兄弟不仅是翰林官,还是工部五品司官。
但凡朝廷生出这等大事,六部便没一个能清闲,琮兄弟这等忙碌,也都在常理。”
贾母差点脱口而出,儿子贾政也是工部官,他就很是清闲,这几日还旬假在家。
好在还没真老糊涂,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差点岔出气息。
心中不由叹息,儿子毕竟是荫封官,做了十几年官位,那一日不是清闲……
……
史湘云笑道:“我只怕三哥哥何止是忙,衙门里那些事情还是轻的。
我二叔可说过几次,三哥哥如今虽是文官,当初可是一战成名,军中津津乐道,都说他是天生名将。
我想女真人是鞑子,蒙古人难道就不是鞑子,三哥哥能平定女真鞑子,自然也能扫平蒙古鞑子。
我瞧这回三哥哥多半要出征,说不得又该立大功,人前人后光彩体面,到时我再去宏德门看他威风。”
迎春心有余悸,说道:“云妹妹说的倒轻巧,我可不想他立什么大功,在神京安生待着就行。
出征沙场,刀枪无眼,这种事不要派他,才最合我心意。
姊妹们不是一辈子在家,让他安生陪我们几年,我就心满意足。”
史湘云笑道:“二姐姐也太胆小,上回三哥哥去辽东,不是一根寒毛都没伤到,哪有你说的这么吓人。”
黛玉也说道:“那次三哥哥从辽东回来,你是没常住在家里,有些底细不知道罢了。
上回出征辽东,要不是二舅那件青犀甲,三哥哥说不得就出事,那甲上一道刀痕,差点就砍穿了。
我每次去三哥哥书房,看到他挂着那件战甲,我都心惊肉跳的,这种事一次够了,可不能有第二次。”
……
贾母虽和贾琮不亲,但也心中清楚,如今两府荣华富贵,全部系于贾琮一身。
自然希望他太平无事,最好一辈子在家,这才最叫她省心,何必出去四处招惹。
说道:“二丫头和林丫头说话在理,琮哥儿这才多大岁数,已经有这等功业,该心满意足才是。
这大周多少世家武将,哪里非让他去出征,这也是没道理的。”
宝钗听了这话,虽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想到,大周武将虽多,但精通火器,却只有琮兄弟一人。
自己能够想到,二姐姐林妹妹难道想不到,不过不想提罢了,心中不由生出些忐忑……
众姊妹正各自心思,突然堂口门帘掀开,闪进来一道火红人影。
笑道:“我今日来的倒真巧,姊妹们竟然都在,林妹妹上次没见,最近可都好吗……”
……
宝玉自初五迁居东路院,当真是百爪挠心,看哪里都不自在。
夜里也是辗转反侧,失魂落魄,难以安眠。
袭人知道他的心意,每至夜中,刻意逢迎,投其所好,宝玉随意糊弄,终究兴趣乏乏。
其实这也难怪他的,心中有火,手中无枪,如之奈何……
没想在东路院才过一夜,悲怆立刻降临。
贾政对宝玉迁回,似乎踌躇满志,大早叫他去考较功课,将宝玉吓得手脚酥软。
好在同去的还有贾环,这让宝玉如释重负,因贾环向来比自己不堪,让宝玉心中多了笃定。
没想到他多日未见贾环,这人不知中了什么邪祟,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仅把一本论语倒背如流,对老爷提的考较问题,也答得头头是道,里外都是恶心禄蠹嘴脸。
老爷居然还大加夸奖,说贾环十三之龄,熟读圣贤微言,已通论语大义,孺子可教也。
轮到宝玉考较之时,他虽也读过论语,也能回答得七七八八,但比起贾环熟极而流,差不不少意思。
结果被老爷讥讽死读经义,灵机匮乏,呆板迟滞,毫无新意,让宝玉很是无地自容。
看到贾环目光中的挑衅和得意,宝玉愈发对这弟弟失望透顶,觉得他蹈入泥潭,自甘堕落,无药可救。
……
好在王夫人挂念此事,及时过来岔开话题,才让宝玉逃过一难,
他想到以后活在东路院,只怕日日都会如此,以后去了国子监读书,老爷只怕期望愈发拔高。
对自己读书举业之事,必定时常敲打,变本加厉,愈发疯狂,想到这些便觉生不如死。
好不容易在东路院挨过三天,便去王夫人跟前说道,多日不见老太太,该去请安见礼,以免荒疏孝道。
贾政虽知他的打算,满腹讥讽鄙视,但宝玉祭出孝道二字,贾政也不好多言,只能暂且放他一马。
宝玉得了父母允许,几日的不快一扫而空。
前几日考较出丑,更是抛之脑后,他本以清白去俗自许,哪愿为禄蠹腐事费心。
兴高采烈让丫鬟安排车马,又换上最鲜亮的衣裳。
想着这时辰去荣庆堂,多半姊妹们也在的,心中越发酥软受用。
倒是袭人见宝玉这等神情,心中多生担忧,自然要跟着一起过去。
……
荣庆堂上,史湘云心思疏朗,无意间提出话头,虽让迎春、黛玉等人生出担忧。
但堂上气氛终究融洽,且有以往没有的自在,因少了拧巴失律之人,西府内院愈发安和清净。
黛玉心中正有脉脉之意,突听到嘈杂之音,满含糜糜之情,心惊胆战,如坠恶障。
众人见宝玉进入堂中,依旧是往日豪奢打扮,火红辉煌,扎人眼目。
上身酡红镶金线团圆领袍,粉色缎面里衣,粉蓝暗裤子,黑底粉面绣步云靴。
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只是不知什么缘故,这冠子戴他头上,似乎比往日小了些。
额上勒根双龙戏珠红抹额,愈发承托秋月脸庞,圆滚滚,白腻腻,富态十足。
黛玉见他一进入堂中,旁的姊妹都不问,单单就问自己,心中实在膈应的不行。
但终归外祖母在堂,不好揭光他的脸面,只是淡淡说道:“我身子壮实,日日无忧,吃睡安稳,再好不过。”
宝玉听到壮实二字,心中说不出的别扭,自己再不在西府,妹妹却说的这般自在,怎么听都觉言不由衷。
他见黛玉神情冷淡,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心中虽也酸楚,也不敢太过放肆。
于是便岔开话题,笑道:“方才我走到堂口,正听到云妹妹的声音,虽然飒亮,却没听清,不知说什么好事?”
湘云笑道:“二哥哥自去了东路院,莫非就此收了心性,只读圣贤书,不问窗外事,不知这两日外头出了变故?”
宝玉听到圣贤书三字,心头有些抽搐嫌弃,生出抨击之意,却知湘云不好招惹,只能暂且作罢。
湘云继续说道:“我正说着国有兵事,当需名将,三哥哥说不得会出征,又是建功立业之时。”
宝玉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一僵,方才因姊妹聚堂,泛起的满怀喜悦,顿时不知去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