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负责辎重、看守俘虏,熟悉军纪,操练武艺。待打通道路,尔等便是合格的唐军,是大唐重建河西的基石!”
林昊深刻的知道,要想稳固统治,必须有可靠的兵力来源。
至此,从庭州到凉州,数千里西域通道已完全贯通。
地图之上,前方仅余广武、兰州、渭州等最后几道关卡。
一旦突破,便可进入大唐凤翔府境内,长安已经近在咫尺!
凉州城内,胜利的喜悦在联军中弥漫。
那些跟随林昊、杨袭古一路血战而来,其实已经恢复年轻的安西白发老兵站在城头。
他们抚摸着凉州城头的唐字旗,望着东方那熟悉又陌生的山河,许多人已是老泪纵横。
“长安啊~,《西域图记》中记载的万邦来朝之城,我们终于快要见到了!”
恢复年轻的白发老兵,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
而后面跟随的大唐商人,则抚摸着胡须,计算着商路重开后的巨大利润,以及对大唐功勋的渴望。
“四十年了~,整整四十年了!”
一名老兵哽咽着,粗糙的手掌死死抓住垛口,遥望着长安方向。
“离开长安时,某家才十七,阿娘在灞桥折柳送行,如今头发都白了,不知阿娘还在不在~!”
他的话引起了无数老兵的共鸣。
他们从少年从军,戍守西域,孤悬塞外,从黑发到白头,历经无数血战、背叛与绝望,却始终未曾倒下。
如今,他们终于踏上了归家的最后一段路,万里征途,血染黄沙,只为这魂牵梦绕的归乡之日。
严格来说,这里还是吐蕃的地盘,虽然原本是大唐的,但在被吐蕃攻陷后,吐蕃就占据了这里。
他们还没有到大唐的地盘,后面还有几座吐蕃驻守的城池。
不过林昊并没有打搅他们的畅想,如今离长安越近,他们心中就越发渴望。
但凡有谁阻拦在他们回家的路上,绝对会给他们以最严厉的惩罚。
此时的凉州城头,唐字大纛在春风中猎猎作响,东征大军并未过多停留,休整小半个月后,大军便再次开拔。
踏上了通往兰州的最后一段征途。
此番东进,路线与当年冠军侯霍去病远征河西,犁庭扫穴的路径隐隐重合,只是方向相反罢了。
一种跨越时空的历史厚重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位知晓这段往事的唐军将领心头。
他们此行,不仅是归家,更是对先辈荣光的继承与复兴。
大军沿古浪,穿姑臧南山边缘,抵乌城守捉,再顺乌逆水(今庄浪河)而下,兵锋直指广武。
沿途所遇吐蕃据点,如古浪、姑臧南山、乌城守捉,皆因规模所限,驻军不多。
甚至无须林昊的大唐军卒出手,麾下的瀚海军主力,求战心切的拔汗那王子、急于证明价值的骨咄禄与康怀恩,便率领着士气高昂的仆从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将这些外围屏障一一拔除。
广武之敌,抵抗亦比预想中微弱,联军势如破竹,几乎未遇像样的阻击。
然而,这种异乎寻常的顺利,并未让林昊与杨袭古感到丝毫轻松,反而像一片阴云,笼罩在两位统帅心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杨袭古于中军帐内,指着地图上兰州的位置,眉头紧锁道:
“吐蕃绝无可能坐视我等打通河西,若是此路一开,西域与大唐本土连成一片。”
“以人力、财力、物力将源源不断输入,吐蕃昔日倾力东顾获得的优势,也将荡然无存,反陷入我大唐东西夹击之困境。”
“赤松德赞非庸主,岂能不知?他必在积蓄力量,于关键处予我雷霆一击。”
林昊点头,认可了杨袭古的说法,随后聚焦于兰州说道:
“大都护所言极是,吐蕃如同收紧了拳头的猎人,将力量凝聚于一点,沿途这些小挫,不过是无关痛痒的试探与弃子。”
“其真正的主力,必在兰州左近严阵以待,他们想要跟我们在河西战略决战!”
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坚定的面庞,他们开始剖析此战背后的战略逻辑。
“昔日李相国(李泌)为陛下谋划‘平蕃三策’,欲联南诏以牵其南,结回鹘以制其北,我大唐则自剑南、凤翔正面出击,三面合围,则吐蕃必疲于奔命,河西、陇右收复可期。”
杨袭古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可惜陛下因旧怨,与回鹘媾和迟迟未决,错失良机,致使李相国抱憾而终。
若此策早行十年,何至于让我等老卒,于白发苍苍之际,方踏上东归血路?”
林昊摇了摇头,语气却充满强大的自信道:
“大都护,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如今回鹘已为盟友,虽非李相国设想之格局,亦呈南北呼应之势。”
“且我以为,吐蕃集重兵于兰州,非为其利,反而是我等之机会!”
说着林昊便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划过高原与河西的交界处说道:
“吐蕃最大依仗,非其兵锋,乃高原之地利!”
“彼辈生于斯长于斯,惯于高寒缺氧,我中原将士骤临其地,则头昏脑胀,气短无力,十成战力都很难发挥五成,此即我等所谓之‘瘴气’!”
“纵观唐蕃百年战史,我军之大挫,多发生于乌海、大非川等高海拔之地。”
“而一旦吐蕃下了高原,于低地与我军交锋,则胜少败多!”
“此番,他们主动放弃最大优势,离巢穴而至兰州,正是自废武功!此乃天赐良机,毕其功于一役,正当其时!”
随后林昊进一步分析道:
“兰州地处要冲,水陆便利,乃周边数百里内唯一能支撑二十万以上大军长期驻扎、保障后勤补给的战略节点。”
“且其距离大唐凤翔军镇已不远,若战事胶着,我军或可得来自东面的策应。”
“反之,若战场放在更西之处,吐蕃补给线更长,于我更为不利。”
“故,吐蕃选兰州,是不得已,而我军战于兰州,则是化被动为主动!”
杨袭古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深以为然:
“若非大都督剖析,还真就忘了瘴气之害,如此说来,此战确是我大唐一举定乾坤之良机!”
战略敲定,战术执行尤为关键,在轻松拿下广武之后,林昊并未冒进,反而下令全军休整数日,洗去连日行军的疲惫,养精蓄锐。
随后,大军以远比之前更缓慢、更稳健的速度,向兰州方向步步为营,推进而去。
吐蕃人显然不愿让联军,如此轻松地抵达预设战场。
一路上,小股吐蕃骑兵如同草原上的饿狼,不断从侧翼、后方发起骚扰袭击,试图延缓联军速度,疲惫联军士卒,消耗联军精力。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拥有超越时代战场感知能力的林昊。
每当吐蕃骚扰部队,自以为隐蔽地借助地形接近时,但他们绝不会想到,高空之上,总有那么一两双锐利的鹰眼在盯着他们。
早已将他们的行踪、兵力、甚至攻击路线看得一清二楚。
林昊利用易形者的能力,将意识附着于驯养的猎鹰之上,战场对他而言,几乎是单向透明的。
结果便是,所有试图偷袭的吐蕃小队,无一例外地落入了唐军事,先布置好的反埋伏圈中。
回鹘与沙陀骑兵在林昊精准的指挥下,如同精准的手术刀,一次次将这些“疥癣之疾”干净利落地切除。
吐蕃人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没能迟滞联军,反而白白损失了大量宝贵的精锐游骑。
几次三番之后,吐蕃人终于意识到这种战术在对手面前毫无作用,只得悻悻收兵,放弃了无谓的骚扰。
联军得以继续以严整的队形,不徐不疾地逼近最终的决战之地~,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