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没有两头下注,但也不是这些小部落反叛的理由,也不接受反叛。
他挥刀奋力砍杀了几名叛兵,嘶声吼道:
“你们这些背主之贼!大唐不会真~!”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便被数支长矛同时刺穿甲胄。
壮硕的身躯轰然坠马,这位曾叱咤一时的沙陀枭雄,最终倒在了自己人的背叛之下。
他的儿子朱邪执宜眼见父亲战死,悲愤欲绝,刚欲拼命,却被悄然接近的朱邪永固假意呼喊靠近:
“执宜贤侄!莫要冲动!是我~!”趁其不备,朱邪永固从背后猛地一刀,将其劈落下马。
他提着朱邪执宜血淋淋的首级,高高举起,向着唐军方向大吼:
“罪酋首级在此!我等愿降!愿降大都督!”
战场上的厮杀声迅速平息,负隅顽抗者被迅速清除,大部分沙陀士兵丢弃兵器,跪地请降。
林昊在郭元正及亲卫铁骑的簇拥下,缓缓来到阵前。朱邪永固及一众倒戈的沙陀首领跪伏在地,浑身颤抖,不敢抬头。
“尔等既愿弃暗投明,本督便予尔等一个机会。”林昊的声音平静无波的说道:
“不过本大都督有三个条件!”
“请大都督示下,末将等万死不敢辞!”朱邪永固连忙叩首,额头沾满沙土。
“一,即刻送回所有被掳掠、奴役的大唐子民,一人不得遗漏!少一人,唯你是问!”
“二,严惩昔日虐待、屠戮我唐民的凶徒,无论其现今身份,一经查实,立斩不赦,以儆效尤!”
“三,朱邪尽忠本部及其党羽草场,全部没收,其部族人口奴隶,全部归本都所有,尔等各部,也需迁出蒲类海(巴里坤湖)核心区域,听候重新安置!”
“诺!谨遵大都督令!末将等必尽心竭力,戴罪立功!”朱邪永固等人哪敢有半分违逆,连连应承。
能保住部落和自己的性命,就已经是万幸了,哪还敢要求其他。
他们毕竟是游牧部落,就算不让他们继续待在草场,大不了去其他水草丰茂的地方就是。
林昊目光转向一旁,因大胜而激动得面目赤红的康怀恩等杂胡首领,大声说道:“康怀恩!”
“末将在!”康怀恩几乎是扑出来的。
“尔等今日作战奋勇,本督看在眼里,从即日起,原属朱邪尽忠及其党羽之蒲类海核心草场,便赏赐于你部及今日所有有功部落!望尔等善加经营,永为大唐北疆屏藩!”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不仅康怀恩等人如同被天大的馅饼砸中,愣在当场,狂喜到难以自已,就连跪在地上的朱邪永固等降将也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不甘与难以置信!
将沙陀人世代相传的最肥沃草场,赏给他们这些,昔日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流浪杂胡”?
然而,下一刻,震耳欲聋的狂喜呐喊便淹没了他们的思绪。
“谢大都督天恩!大都督天恩浩荡!”康怀恩等人反应过来,激动得涕泪横流,纷纷扑倒在地。
他们猛地拔出腰间匕首,毫不犹豫地在面颊上划出血痕,歃血立誓,声震四野:
“苍天在上,黄土在下,我康怀恩(各部首领)及子孙部众,此生此世,永为大唐臣仆,永效大都督!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人神共戮!”
他们疯狂地亲吻着脚下,即将属于他们的土地,忠诚度瞬间攀升至顶点。
林昊冷漠地看着这沸腾的场面,心中清明如镜,这些杂胡之所以如此激动的发誓,除了因为大唐在西域重新崛起,也有他的蜂巢意识潜移默化的同化在悄然作用。
之所以重金笼络这些杂胡,其实是一石三鸟之策。
其一,千金买马骨。彻底收买杂胡人心,并向西域所有部落昭示,只要追随大唐,就能获得实利!
其二,分而治之。将世仇的草场赏给杂胡,而不是某一个部族,在沙陀内部埋下深刻钉子,使其再无团结可能,只能更深地依附大唐权威。
其三,遏制回鹘。用这些绝对忠诚的新附势力,抢先填充蒲类海权力真空,彻底堵死了回鹘人以任何借口东扩至此地的路径。
一旁的杨袭古将林昊的雷霆手段,还有深远谋略尽收眼底,心中赞叹无以复加。
将沙陀人的草场赐给这些杂胡,既可以收买人心,让周围的部族都看到,跟随我大唐是有天大好处的。
他策马上前,由衷叹服道:
“大都督用兵如神,破敌如摧枯拉朽;战后处置更是深谋远虑,环环相扣,老夫心服口服!”
杨袭古明白,西域的未来,已系于这位年轻的西域大都督一身。
林昊微微颔首,目光掠过那些跪伏的降将、狂喜的新贵以及无边无际的归降人马,望向更遥远的东方。
沙陀之患已除,东进河西走廊的最大障碍之一,已然扫平。
“打扫战场,清点俘获,安置降部!”他淡淡下令。
此战总共歼敌一千余人,伤敌五千多,俘虏沙陀三万余人,牲口不计其数。
这些俘虏可是青春永驻的发动机,每一个俘虏都是宝贵的财富,他的大军当中,可还有不少白发老兵,正等着恢复青春呢。
尤其是那些重伤不治的沙陀俘虏,林昊可没什么心思慢慢为他们治疗,尽快废物利用才是正经。
随着林昊的命令,大唐的秩序与威严,正以铁与血的方式,在这片刚刚经历战火的土地上,深深扎根。
然而,林昊划分完草场,这边自然热火朝天,但回鹘大军当中就有人不乐意了。
“大相,唐人竟然私自把蒲类海分了,若不是我回鹘,唐人哪有本事取胜,如今胜了他们却不给我回鹘好处,这如何使得?”
康怀恩等杂胡喜极而泣,唯独回鹘人不开心。
因为划分草场居然没他们的份,沙陀人的大小部族首领,都郁闷不已。
颉于伽斯也很郁闷,他原本想着沙陀人人多势众,让唐军和沙陀军先打上一阵儿。
等他们两败俱伤或者精疲力竭,自己再指挥回鹘兵马上去捡便宜,一口气把沙陀人给解决了,然后独占蒲类海周围的这片好草场。
谁知道唐军竟然赢得那么轻松,这位西域大都督用兵能力之强,强的让他不寒而栗。
沙陀人仅仅露出了一丝破绽,就被他抓住并轻松击败,如果今天对面的换成是他们回鹘,估计也讨不到好去吧?
原本想作壁上观渔翁得利,谁知道却被大唐的军队和那些杂胡捡了便宜。
回鹘大军本就在战场上迟疑,没有追究他战场抗命就不错了,当然,以如今回鹘的势力,想来对方也不敢拿自己怎样,不过想要分战利品也是奢望,毕竟如今的唐军,还真不怎么怕他。
既然没有出力,怎么好去索要战利品,颉于伽斯也没这么大脸啊。
看来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先前在庭州、在伊州都没抢到太多好处,抢到的好处也换成了唐军铁甲。
而现在这一战,更是连什么都没捞到,下一战必须咱们先上了!
颉于伽斯原本只想用大唐兵马当先锋,来消耗大唐和敌军的实力,现在既然大唐兵马如此能打,他也不得不改变策略了。
“蒲类海就让给他们好了,下一战咱们自己上,咱回鹘儿郎,想要什么就自己去取。”颉于伽斯当然不会说是自己的问题,反而一副骄傲的模样,向其他人鼓励道。
“大相,杨都护派人送来了牛羊,说是犒劳我军的。”这边正生气呢,帐外护卫喜滋滋进来汇报道。
林昊把从沙陀人那里,抢来的牛羊给颉于伽斯分了些,毕竟都是友军,回鹘部落还有用处,既然打了胜仗,多少也得打发点不是?
帐中的回鹘将领纷纷面露喜色,颉于伽斯却是冷哼一声,大唐这是把自己当叫子打发了,城池自己占了,草场给了杂胡,回鹘大军却只给了一点儿牛羊。
但是一想到假如去索要草场,那些沙陀人还有杂胡,可就要把回鹘当仇人来看了。
先前逼反沙陀突厥、白服突厥和葛逻禄的阴影,还在颉于伽斯心里尚未散去,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而且他现在还想着,如何从唐军那里弄到更多的铁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