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神灵说。

——少女感到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

神灵伸出手，虚虚抵在他的额头：“下一次，我会用更温和的方式，对你说【非常喜欢你。】这句话的。”

她的保护很到位，苏明安一直顺风顺水，他没有遇到试图刺杀他的苏文笙，也没有因为异种王族而受伤。一切都很安宁。

世界重置，一切回归最初，827年2月3日。

……

他拍着她的脊背，又给了她一颗。

一颗，两颗，三颗。

当他最初睁开眼，看见床边抽着烟斗的萧景三时，他已经忘记了一切，已经败给了神灵一次。

后来，他们一起阻止了猎魔令。苏明安参加高考，暴露了异种身份，加入了旧日教廷，又揭露了方舟计划。她始终跟着他，无论他遭遇了什么困难，她都会燃烧生命帮他。

……

于是，苏明安在副本第一天就开启了第一座塔，急速接触了都市守护部、旧日教廷，在第二天就走到了预言石壁前。

这一回，她终于能够细细品尝了，是某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味道——就像是……不能触及到的星空。

宇宙是那样浩瀚，仿佛所有的星星都映入他们眼中。

预言石壁已经开始绽放光辉，苏明安所见的一切，都开始逐渐回溯、倒流……

——但它们都已经被掩埋在了“最初”之前。

星星的味道，应该也和果差不多吧。

在她的刻意接近下，他们在第一天就成为了朋友，她和他一起去学校，一起去人类自救联盟看望那些沉睡者，一起报名李御璇的都市守护部，一起参加桃梦的葬礼，一起去心理咨询中心给魑买洋娃娃。

他们坐在天台上，仰望星空。

旅途的终末，苏明安被主线任务驱使，还是走到了预言石壁前。无论她怎么劝说，他都执意一试，仿佛他有什么凭借。

“所以我会记住的。”苏明安说。

她笑得好像哭一样。

在第一次的旅程中，神灵并不了解苏明安，祂想用利诱的方法，让苏明安答应成为祂的大天使。那时的塔，第一天就可以开放，不需要等到第五天。

“我之前听过一个节日，名叫福缘节。”苏明安说。

——最开始的它们本就是神灵捏造的幻象，每一条弹幕、每一个字，都是神灵自己打出来的。祂精心布置好一切，为了引导苏明安的行动步调。当苏明安越来越靠近预言石壁，当他察觉到越来越多的信息，当他接触到了【it is not true.】的这些提示，当他开始感到疑惑、警觉、质疑……这些神灵捏造的幻象，也会随之消失。

“你叫什么名字？”苏明安问。

“但你为什么会记得？”苏明安说。

她用着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他，胸口上的十字架吊坠随着热风而动。在时间线的终末，她出现了。

“……不是吗？”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喉咙里的块卡着，卡得她一阵咳嗽，眼泪都要流出来。她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自有记忆起她一直独自生活，看着天空上的因果线，一看就是一天，别人都说她是呆子。但她知道，这些因果线好像只有她能看到，她要是不去看，世界可能就要倒霉了。

“不……要……忘记……”她落下眼泪，皮肤比烈火还要滚烫，他的手掌“刺啦啦”地响，血肉被烫得翻卷，却一直紧紧抱着她：

“……我。”

“——果不是吞的！是含着吃！”苏明安怕她被噎死，连忙喊道。

她知道，如果这一次的旅程失败，他不会记得她这个朋友，也不会记得这一切。也许，他还会觉得她是个自来熟的、奇怪的人。

……她从没吃过这种东西。

她的眼眸像是深邃的绿宝石，让人感到安宁。苏明安说这句话，也许只是为了拉高她的好感，但眼中的情感却很真实。

他已经忘记了那片浩瀚美丽的星空，也忘记了与她不能忘却的承诺。

朝颜深深望着他。

不要忘记我一次又一次地那么拼命地拯救你。

——但是。

……

“滴滴，滴滴，滴滴——”

他不知道这个预言石壁来自哪里，它也许就是这个世界最神奇的东西。如果神灵能随时随地重置世界线，那也不必等到第八天。

现在他必须修正观念——这不是最初。

明明我们试探过了多种可能。

“说是死去的人，会成为天上的星星，在天空中注视着我们。”苏明安说：“那些星痕，星座，辰星之宫……都是数不清的故人的眼睛，都是地面上人们的指航灯。”

——朝颜。

在第二次的旅程中，少女隐隐感觉到了世界开始发生参差。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自幼能看到世界的因果线，她能感知到世界发生了一次重置。这种重置会让世界不稳定。身为能看到因果线的人，她觉得自己有责任阻止这种重置。

云翳一般，并不清晰，字迹更是如同模糊不清的阴影。

——当你回档，我就会第一时间等在你的上一个回档时间点，你逃不掉。

不要忘记我。

他指了指她穿着的布裙，上面有几朵针线绣的。

“嗯。”少女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

入梦的蝴蝶死于梦境的终末，枯萎的鲜为其送行。

朝颜伸手，抹了抹脸上隐约的泪。然后，她的笑容绽放着，就像一朵火中枯萎的鲜。

苏明安却笑了，他的手指抵住自己的腹部，那里有一块硬硬的触感，它正在变得越来越滚烫、越来越炙热——它将带着他，回到上一条河流。

这一次，他们携手走到了第五天。她依然成为了他的同伴，但他险些被神灵控制，于是她燃烧生命在世界边缘打败了触须怪物，她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因……为……我……”她的语声止步于此，她摇了摇头，只是重新绽放着微笑。

她不是崇尚浪漫的人，她自小只知道观测世界的因果线，没有时间去听这些浪漫的传说。

苏明安碎在了地上，他破碎的半个头颅与圣白的地面贴在一起，预言石壁旁的焦枯鲜落于他掉落的眼珠。

“滴，滴滴滴——”苏明安的体内传来了响声。

火焰弥天，朵燃尽。

朝颜只是微笑。

他已经忘记了少女。

苏明安抬手，手腕被神灵瞬间扣住。

神灵的世界大回档，是将一切复位至第一天，包括所有npc的状态也会回到第一天。哪怕记得小苏回档的萧景三、苏文笙，也会以为那是第一天。除了神灵，不会有人记得重置前的世界。

——禁止自戕。

“……嗯。”少女接受了这个名字。

“给你，这是我队友给我的，意国的果。”苏明安把几枚紫色的果送她：“在抑郁的情况下，吃能让人心情变好，所以，试试吧。”

“星星……眼睛……”朝颜托着下巴。

……

先让她记着吧。

“好啊，我等你。”他笑着说。

就像忘记了……梦中一只蹁跹而过的蝴蝶。

……

他想，这是副本开启第一天。

看起来开局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