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涉世到底浅,他这一拒,仅两天时间,家中便把他异常的唯一变数查到了。这便是纪家打听王葛的前因后果。
匠吏、亭户?家中仅一幼童在读书?纪家的打探如清风拂柳,涟漪散,然后算了。他们愿给儿郎时间,相信不必长辈劝,远之能理清、想通。
纪远之坐下后,王葛简洁回庾郎君之问:“平州偏重兵械类考核,内郡偏重小木件雕刻。”人家岂会真对木匠的事情感兴趣,千万别长篇大论。
孙绰:“当日三句不全诗已经传开,真的不全吗?”
王葛一笑:“桓县令也问过我,的确不全。”
庾稚恭:“可惜了。不过……春去还在,人来鸟不惊,是抒图中之景么?”
懂得怪多!
“是抒我心中宁静之盼。”王葛若非两辈子加起来的沉稳,现在就露馅了。她恍悟,那天桓县令半玩笑似的向她确认盗诗,破绽就在这句里!此诗名为《画》,所赞全是画中之景,怎可能是她临时作诗?幸亏梁咏是草包。
纪远之:“我前段时间告归,得知梁咏弃学了。他非踱衣县人,以后应不会来了。”
“希望如此。”王葛职业假笑。
亥时,沈山顺利携药回来。
“阿薪,把水轮三利的模图拿给郎君。”王葛看似风轻云淡,心中实惊。此人仅在江边观看半日,就往这方面考虑?还是以前接触过类似机械,早有这想法,和她探讨?
不管哪种原因,她改良的“水轮三利”都得尽快打造,不能按原先计划拖到需立功的时候呈给官署了。
奇怪的是,几息后,又一声鼓。
今日这些学子看过她绘的模图,哪怕实物还没造,将来若有人在她之后创出此械,至少不能诬她抄袭。
几息犹豫后,他还是揖一礼:“庾稚恭句句肺腑,王主吏,望你勿放弃学业。珍重。”
“诊了,可、可肆内药材不齐。”
聪明人真难缠!王葛刚要回,吕匠工匆匆过来:“主吏,一隶臣采摘山果摔伤了腿。”
庾稚恭一心二用,先将手中图递给孙绰,问:“都是报时鼓么?”
“是,我这就去,一定问清楚!”
王南行生活的济南,就有类似的一段怪坡,看着是上坡路,其实是下坡路。
一个半时辰后,八人咬牙闭嘴重新路过匠肆,得折回好几里啊,才能从浅滩去对岸。
王葛点头:“一定可以。事在人为。”
王葛:“我知道了。我们的目力往往受周围参照影响,以两边的地势、树木起伏来判断脚下起伏,加上习惯了,以为上山路就该是不断的上坡。而这段坡势,跟目力所见是反的。”
“王主吏匠能巧慧,心性坚毅,比传言中更具班输之智。因此我劝主吏重修学业,莫一味钻研机械,不然匠路迟早走窄。哪怕每日腾出一时辰、半时辰……”
次日吃过早食,王葛只带高月、阿薪登山,寻找隶臣说的那段怪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