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方锐心中莫名柔软了些。
恰此时。
——纵使能看透人心，可真正相处起来，却是笨拙的可爱。
此时的静谧，不同于以往两人独处，仿佛有着隔阂，类似于冷战，冷清、不适、让人下意识想要终结；此时么，隔阂尽去，好似多了一分默契，宁静、心安，有种闲适放松的心境。
因为天心灵体，成为当代天心玄女，居于神京，如嫦娥居于广寒，困束一地。
只是，前者好似氧气，存世根基；后者那些，大概相当于零食，不吃也不会死，吃了大概相当于……娱乐，消遣。
“非我之功，画中的感情、执念，很浓。”
但。
“或许。”
微风乍烈，前方的小塘中，有一池涟漪泛起。
“祖师曾言，画灵虽受画中之人、景的影响，但，却为独立个体，并非某人的替代、影子。”
她肩负着守卫一界的责任，百年如一，已成执念，或者说，某种存在的意义。
那天事情，虞云澜本就无错，何须补偿？
他发现，此女异于常人，心思过分敏锐。
唰！
她清澈如水晶琉璃般的眸子闪过一抹狡黠，如同做游戏般，一闪跑开了。
“咿唔！”
方锐欣赏地看看，便收回目光，并无多余之念。
“那……怎么去的神京？”
虞云澜察觉方锐有‘今日闲聊便到这里’的心思，当即告辞，并且，方才那种莫名的心绪，也需要整理一番。
也因此，看多了因为权势、仙姿，奉承逢迎者，或者就是，紫霄阁中，各般下级……
或许是因为和三娘子一般的样貌，也或许是三娘子多少年在画中倾注的感情，此时，小念儿在身边，耳边好似有着三娘子的低低言语，在与他窃语私话。
不过，方锐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这么说，此画绑定我，只要我不死，它就可得变相的长生，除非……我变心！’
见方锐不去抓她了，小念儿探头探脑，又自己飞了过来，坐在方锐的肩膀上，晃悠着小腿，不时，对着怀中大大长长的一缕混沌龙珠本源啃上一口。
‘感情这种东西，乃是红线，缠缚双端，缚人，亦束己啊！’
“明日咱们出去，我带你走走看看，体悟红尘。”
“这般点灵之后，画灵能维系多久？”
“这该如何说起呢？”
“哈哈哈，喜欢就好。”
唰！
高不过一尺，通体由晶蓝色粒子构成的光影画灵，翩跹舞蹈着飞出。
海量气运、自身体质、功法等因素下，在很短时间内，她就修炼到了极高境界，自此，人心世态，在眼中一览无余。
甚至，方锐都不需要什么心思，只要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一切都能水到渠成。
“此执之浓，约存百载。不过，若画中人、作画人，一者执念不消，持续提供情绪，就可继续留存。”
“何必？”方锐叹息。
方锐知道，自己是有希望获得虞云澜青睐的，此后，也可以厚颜无耻安慰自己，这是在帮助对方红尘炼心。
虞云澜似乎看出什么，突然道。
而点灵之术，却是硬生生将画中执念、情思升华，造就一个独立的、全新的生灵，就如方才对那幅三娘子画卷，已经牵涉到了造化玄奇。
获得虞云澜倾心，不但可以得‘色’，还可以以这份感情为阶梯，让她帮助推翻大虞，定鼎乾坤。
她又费力地晃晃悠悠重新飞高，对着怀中的混沌龙珠本源看了看，思索一下，似乎是感知到了食物的气息，尝试啃了一口，然后那如琉璃一般的大眼睛就亮起来了，发出稚嫩且雀跃如小孩子般的声音：“好吃。”
他并不喜欢欠人情，可此事再来一次，纵然提前知晓这一切，只要虞云澜不拒绝，大概还是会如此选择的。
方锐叹息一声，目中露出回忆之色：“我们的相识，是在一个小城，那时的日子很苦……”
方锐无奈笑笑，反手从灵戒中取出一缕混沌龙珠本源，丢了过去：“看看这零食怎么样，好不好吃？”
方锐取下腰间葫芦，举起到了嘴边，却没有喝。
从前，方锐并不想了解这些，那与他无关，可此时迟疑了下，问道：“虞道友从前一直在神京？”
当然，只是同情，并无其他。
虞云澜清冷的眸子一闪，突然盯着方锐眼睛，认真问道：“那……我们可是朋友？”
什么也没有。
虞云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觉得表达不够清楚：“一直修炼。”
“你是个很好的人。”
虞云澜说到这里，顿了下：“紫霄阁中，有一祖师，其之画灵，存世三百六十载，祖师身死之日，画灵选择自陨。”
方锐隐隐明悟：‘之后我的疏远，才会让她难过，才会在今日说出补偿之言。’
‘或许是出身、经历……’
虽然虞云澜说了不须记人情，但他岂是那般人？自会在合适时候给予偿报。
她能做成此事，还多亏了天心灵体，注入了一缕天心灵魄——天心灵魄，乃是天心灵体的本源，只这一缕天心灵魄，就不知多少年才能修回。
虞云澜心灵敏锐，一切谎言、企图都瞒不过她，方锐也做不到，可他只需要做自己就好，正常相处，就不难获得倾心。
“朋友么？”
他何德何能，让虞云澜付出如此代价啊！
‘这下，人情欠大了。’方锐暗道。
这也是之前方锐请求，虞云澜并未果断答应，沉默了一下的原因。
‘可有朝一日，我若变心，那我也不是我了，纵使神魂长青、身躯不老，也相当于死了。’
是的，别人没希望，他却是有这个希望的。
“是。”他微微颔首。
听起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言下之意，方锐不必因为此事，觉得欠人情。
方锐沉默了。
“方才，画中女子，是你的爱人？”虞云澜突然问道。
即使虞云澜修炼的是《三清九转功》，玄域之时所生领域为造化领域，死物点灵，这般事情，也不是她如今的境界能做到的。
虞云澜好奇问道。
呼！
方锐吐出口气，取出那幅三娘子画卷，展开，先是一轮皎皎明月从中升起，然后，画中的三娘子不见了。
方锐就是不想那么做！
一是，本心底线。
方锐心灵，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宁静。
叮铃铃铃！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三两颗星辰熠熠闪烁，暮晚徐徐的风中，清脆的风铃声回荡，传出很远很远，久久不绝。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