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星辰不知何时被风吹走,原本晴朗的天空,早已被乌云全数遮挡起来。
乌云涌动,翻滚如潮。
天将落雨,黑云压城。
荒山旷野,古木狼林,衰草连天,起伏如浪。
一个瘦小的身影,疾速地穿梭在几乎与他同高的衰草之间,身形时隐时现,走得决绝而倔强。
那是秦羽,他自从离了苏凌,出了旧漳城后,便再也未曾回头。
他不顾一切地向前走,眼前只有一条路,他不知道走向何处,又该去往何处。
他知道他必须走,无论走到哪里。
他就这样极速地走着,机械地走着。不知何时已然一头扎进这漫天一人多高的衰草丛中,看不到来处,亦看不到尽头。
他走得决然、麻木,全然不顾自己的胳膊上、腿上、脸上满是被衰草刮伤的伤痕,有的已然微微的渗出血来。
那道士话音落下,左侧之处,已然空无一人,秦羽再次刺了个空。
“这”秦羽心中一颤,他无力反驳这道士,他甚至觉得这道士所言,很有道理。
迈步,继续向前。
秦羽一时间看呆了。
喘息着,胸口起起伏伏,但似乎,他并不知道疲惫。
秦羽握紧拳头,眼中燃起熊熊火焰,大声的吼道。
秦羽收拾心情,再次埋头,这一次,速度比方才更快了几分。
那道士说罢,眼神灼灼的看着秦羽。
那道士打了个稽首,淡淡笑道:“唉多日不活动筋骨,这身手倒是退步不少.折腾这两下,可把道爷累个半死”
秦羽从未见过此人,觉得十分面生。
那道士微微摇头道:“年轻人,小施主,年岁不大,戾气太甚,总归是不好的!”
终于,他被一株粗壮的草藤绊住,“噗通——”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
偏偏我秦羽离开了他们,一个人就不可以么?就生存不下去了么?
漫天荒野衰草中,秦羽一个人放声痛哭。
他眉头微蹙,冷声道:“你是何人,为何拦我去路!”
秦羽霍然抬头。
“啪——”疾风一般,那道士右手二指齐出,不偏不倚正点在秦羽肩头穴位上。
“你你如何知道的!”秦羽一惊,低头黯然道。
那道士淡淡笑着,看着秦羽刺来,不躲不闪道:“这一招倒有几分苏凌的气势!孺子可教也!”
秦羽闻言,冷笑道:“无聊至极,小爷没工夫跟你打赌,快快闪开道路!”
衣服也被刮破,可他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秦羽骇然转身,却见那道士气定神闲地站在他身后,道袍鼓荡,从容不迫。
整个人如木桩一般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秦羽眼神一暗,低低道:“是我不听公子劝告,铸成大错”
秦羽有些讶然道:“道士,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这天地广阔无垠,这世间变化莫测。
走,去这天下!
却见他手拿拂尘,似笑非笑地看着秦羽。
那道士眼神满是灼灼深意,看着他又一字一顿道:“你真的愿意就如此寂寂无名,淹没于尘世间,让苏凌他们再也记不起你秦羽的名字么?秦羽,回答我!”
此人却非俗家,而是一身月白道装打扮,道袍宽大,随风飘荡,气度出尘,宛如仙人,看年岁,似乎与苏凌相仿。
他这才感觉自己筋疲力尽,浑身被藤草刮破的伤处火辣辣的生疼。
“呵呵,道爷知道的多了去了,道爷不仅知道你被赶出来,还知道为何苏凌会赶你走.”那道士顿了顿又道:“不就是死了两个原本的下等兵卒,被苏凌收为亲卫而已嘛,这苏凌啊,也太过小题大做了,下等兵卒,至于么”
“大错?呵呵”那道士不以为然的一笑道:“那周伯周仲,本就是下等兵卒,戍边之时做了逃兵,更失身为贼,只是走了运气,成了苏凌的亲卫罢了,当然,倒也算讲些义气,为了你丧命也是事实。可是秦羽,有仇不报,岂能称之大丈夫??一味隐忍便是怯懦!你为你的亲人有何错的?”
秦羽也不搭话,一匕首刺来,想着这道士必然被刺中。
“你!.再接我一招!”秦羽有些激了,一咬牙关,蹬蹬蹬朝着那道士方向使了个急跟步,一匕横推,一道弧光,直追而去。
风起云涌,苍穹变化莫测。
那道士淡淡一笑,颔首道:“你不识得我,我却识得你小施主,你可是唤作秦羽么?”
秦羽被制住,却能说话,厉声道:“道士,如此辱我,倒不如一掌毙了我的好!”
“当啷——”一声,清响过后,秦羽刚然一愣。
那道士闻言,脸上似笑非笑,将拂尘一甩,半点让路的意思都没有。
无星无月,乌云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