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似有少女清音传入耳畔，季月年蓦地抬起头来，眼前却是空无一人。

顺着巍峨参天的灵树走下山海圣宫，雨后草的清香漫入口鼻之间，世间万物仿佛都在散发着勃勃生机。

“季清婵。”

那初劫大圣取出一卷神光锦帛，道：“巡境天神方才传下神谕，言此间天象有些混乱，要吞月上仙协助其彻查此地天象灵机。”

方才的雷霆咆哮与诸多扭曲可怕的身鬼，在眼前这青翠山色的掩映之下，仿若只是幻觉。

季月年静静地站在其身侧数尺之处，可吞月却从始至终都不曾察觉，只是自顾自地捧着那神光锦帛，朝着树冠山阙的最高之处行了过去。

吞月冷笑一声，道：“堂堂一尊巡境天神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过是一个太乙散仙，怎会知晓其中究竟！？”

寂静无声，无人回应。

季月年沉默着走过渭渊的苍茫山海，望见了元衍之国的清罗宫，望见了依旧停留在神宫宿灵之境的季溯命，望见了许多开枝散叶的季家族人，亦是望见了数个破境延寿以存活至此的太御圣宗故人。

随着那天象灵机深处的身鬼本源被汲取小半，季清婵的真灵亦是逐渐溯净，其眸光深处泛起从未有过的瑰美神光，此番不仅涤净了“镜里寻，水中捞月”的神通束缚，其真灵本源经过此番洗涤，更是纯净至了极点。

恍惚之间，前日里少女清澈好听的声音依稀在耳畔萦绕而起，季月年怔了一怔，低声道：“白玉楼之所能够望见那些记忆画幕，正是因为他自己就是其中的景象。”

愈来愈多的天象身鬼伫立此处，冰冷怨毒的气息轰卷而落，似乎要将那黑袍少女的真灵直接浸杀！

不知过了多久，在其眸光深处，那黑袍少女的倒影寸寸崩塌，尽数溃灭，再也不留一丝痕迹。

吞月皱着眉头，道：“但讲无妨。”

嘀嗒。

渺渺茫茫数千年光阴流淌而过，那些过往记忆竟是清晰无比，仿若昨日。

沉默许久之后，季月年随手将那片树叶取了下来，放在手心，随后便顺着树冠山阙的山海圣宫石阶缓缓走下，却正好望见山海圣宫的主人，也便是如今的吞月上仙，彼时的青狼大王。

晶莹剔透的水滴在宽大的树叶边缘徘徊许久，最终垂落下来，滴落在了白袍少年身前的水洼之中。

“吞月上仙，巡境天神有神谕敕下。”

树冠山阙之上，身着月白长袍的少年在树荫遮蔽的亭台之下伫立，其眉头微蹙，眸光之中燃烧着绚丽无比的金焰黑火，轻唤道：“季清婵。”

“季清婵，你能望见另外一幅画幕，难道是因为在那琼雪殿之中身披霓裳嫁的少女，就是你么……”

那日里心神深处的悸动终于再次席卷而来，其瞳孔之中，那黑袍少女的隐约倒影逐渐模糊，终究不过是一场幻梦。

只是那个似乎从始至终都未曾远离过自己，清音绕耳、素手盈香的黑袍少女，却是再不复见。

季月年行至澜江之畔，静静地望着翻滚奔腾的江水，不知不觉间已是月上中天，皎白的月光洒落下来，映着波光粼粼的水波，美丽无比。

“兀那凡人少年，在这里发甚么呆，小心澜江里的夜叉把你抓去下酒！”

一头身形硕大的半化形牛妖身披甲胄，手里挥舞着沉重的巨斧，朝着季月年高声喊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