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只是如此一来,岂不让扶苏专美于前?”
也不相信扶苏的能力。
“.”
大秦的朝臣早已习惯了当下的政治风俗,移风易俗受到的阻力将会无比的大。
天下过去旧的政治传统依旧深入人心,而原本支持革新的朝臣,也渐渐跟传统融合,形成了新的迂政传统,这股势力眼下已主宰了朝堂,大秦这十年的变法,也迅速的消于无形,整个大秦无形间又回到了天下的老路上。
嬴政从身下的一堆竹简中,翻出了《商君书》,而后翻开到《商君书·更法》,里面记载的便是当年孝公时,秦国关于变法决策的论战,当时的执政大臣甘龙、杜挚坚决反对变法,立主维持秦国传统。
等将扶苏的事解决完,嬴政再次伏案处理起奏疏。
很快。
而当日在狱中,嵇恒说到其心志是‘变国家,变治式,变生计,变民众’时,嬴政瞬间对大秦的前路有了一些方向,只是对于具体如何‘变’,依旧很是模糊,而且他隐隐的察觉到,嵇恒之变,并非是他想要的变。
嬴政收回心神。
他们不希望朝堂改变。
而且有胡亥在前,也不算什么坏事,至少能让朝堂格局明晰不少,倒是能省去日后不少时间。
对于变法也变得冷漠。
“不过.”
“商君又驳杜挚云:‘前世不同教,何古之法也!帝王不相复,何礼制循!伏羲神农教而不诛,皇帝尧舜制而不怒,及至文武,各当时而立法,因事而制礼。礼法以时而定,制令各顺其宜,兵甲器备各便其用。’”
“想求变谈何容易。”
“这又岂是关中官吏愿见到的?”
赵高目光冷冽。
最终难以避免的出现了动摇摇摆。
目光十分清明。
只是十年的革新,并无太多建树。
“故商君曰:‘治世不一道,便国不必法古!’”
这也是历史的必然。
嬴政同样感慨万千,因为曾几何时,杜赫等人也是坚定的求变者,只是短短十余年光景,在前面一番阵痛求变之后,这些人便不愿继续求变了,开始趋向于保守,趋向于维护住当前形成的传统。
国家陷入震颤瘫痪,各种谣言人祸接踵而来。
辇车中。
始皇同样未寝。
大秦朝堂越发朝向迂政传统。
很早之前秦是施行王道政治的,王道治国也成了当时秦国不能违背的传统,即便是孝公先祖变法,依旧需尊奉秦穆公之业,明确表示是‘修穆公之政令’,并不敢直言是废王道政治。
嬴政将这篇更法都念读了一遍。
因为大秦本身对前路就很模糊,革新以来对天下治理也越发吃力。
对于扶苏能不能看懂自己的用意,嬴政丝毫不担心,就算扶苏看不懂,嵇恒也一定能看懂,虽然他并不清楚,嵇恒是否真的看过《商君书》,但出于对嵇恒的政治嗅觉的认可,他相信嵇恒能明白自己的用意。
所以他需要嵇恒引领,但又要时刻提防嵇恒。
“君无疑矣!”
“至于另一个.”
不涉及天下根本政道,不涉及王道传统,或者保留了旧传统的表面变革,不可能全面深刻,也不可能稳定持续的强大,一旦风浪涌起,旧根基旧理念便会死灰复燃,所以嬴政从大秦一开国,便始终坚定的推行大破大立,意欲盘整天下,重铸新天下。
“最终是要付诸于手段武力的。”
而在这一点上,嬴政自身也好、李斯也罢,都达不到商鞅的清醒跟彻底,往往遇到一些需自己探索的事,便会下意识的归复王道传统,对于自身国家的体制、文明形态,也难以窥探到全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这种情况下,自会导致很多官员倒想迂政。
他们成为了当下政治传统的受益者。
从始至终商鞅都无比的清醒,知晓变法的最终目的,也知晓如何是最深刻彻底的。
这无可厚非,也难以避免。
而扶苏目下求变之心太强烈了。
在嵇恒身上,嬴政仿佛看到了‘商鞅’的影子,虽跟商鞅的积极进取不同,嵇恒明显显得有些慵懒,但两个人在有一个方向是一样,便是对于变法意志的坚定,他过去看了很多遍《商君书》,对商君的一些理念早已了如指掌,在商君看来,一个国家的变法派能够成功,取决于其变法内容是否全面深刻,又取决于对该国政治传统背叛的深刻程度。
“而非是让陛下继续行一言堂。”
若是过去,他对杜赫等人‘不忧百里之患,而重千里之外’的态度,并不会太在意,然既然大秦继续坚定的走革新之路,那就意味着无论是天下过去秉承的旧传统,还是这十几年大秦朝堂形成的迂政传统,都已成为了大秦革新路上的绊脚石。
而他后续开始坚定变法,其实是源于嵇恒。
即焚书。
眼下大秦同样面临着如此局面。
胡亥的心思,他心知肚明。
“不行。”
“朝臣就算有再大胆子,也不敢明目张胆支持胡亥,更不敢当面反驳陛下的立储之事,想让朝臣敢公然上书,唯今似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胡亥在巡行路上大放异彩,快速成长,最终成长为可独当一面。”
只是这般行为,耗费时间太长了。
他再度看起咸阳送来的文书,眼中露出一抹冷漠。
长的赵高有些等不及。
赵高双眸微阖,眼中闪烁出一抹如毒蛇般,摄人的寒芒跟阴冷。
便有宦官恭敬的进到车内,将这份竹简高举过头顶,接了过去,而后轻脚轻声的走了出去。
随后。
车外马车咯吱咯吱的行进着。
日出时分。
始皇的巡狩行营已到了庐江·彭蠡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