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1章 三度会战（1）

太阳如同往常一样从金角湾的海水中升起。只是，在它光芒照耀下的康斯坦丁尼耶，今日多了几分仓促与焦虑。

一大早，上百辆大小各异的马车就向蚂蚁一样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涌出，並朝著皇宫的方向匆匆赶去。在一些比较狭小的街区，从两个方向交匯的马车阻塞了交通，使得后方的马车排起了长龙。

康斯坦丁尼耶的市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情景了。这些马车上所乘坐的无一例外都是在首都任职的高官，他们的笔尖轻轻一动，就会在七丘帝国引起宛如地震一般的连锁反应，让一大批人发家致富、並让另一大批人家破人亡。

眼下並没有在举行什么庆典，也不是朝会的日子。这群高官如此一致且仓促地朝著皇宫赶去，只能说明一件事——帝国，又发生什么紧急的事件了。

其实即便不刻意去打听，市民们也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帝国在和天方帝国的战爭中节节败退，复数的军区沦陷，野战军被成建制地消灭，就连巴塞勒斯都深受重伤臥床不起。而天方帝国不依不饶，其军势正同时从海、陆两端逼近康斯坦丁尼耶。其形式，比数年前海岛共和国入侵时还要严峻数倍，可以说是已经到了关係到帝国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了。

即便是总理大臣哈特曼尔的马车，都被堵在路上无法前行將近二十多分钟，急的他把整颗头都探出了车窗、一声声地催促著。当道路终於通畅，前方车队开始陆续启程时，哈特曼尔才把头缩回车內，便是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有一个熟悉的骑马身影从车旁掠过。

“贝伦加尔！贝伦加尔！”

他一边喊著一边把头伸出车窗，甚至就连身体都伸出去了半个。贝伦加尔听到喊声，回头看到是哈特曼尔，便勒住马匹，等待著哈特曼尔的马车驶到他的身边。

“好久不见了，贝伦加尔。”哈特曼尔说道，“听说你回到康斯坦丁尼耶后一直臥病不起，现在骑马出现在这里，是伤好了吗？”

“哪有好的那么快。”贝伦加尔冷冷地回答道，“但是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就算带著伤，我也得去宫廷露个面，不是吗？”

於是哈特曼尔朝贝伦加尔招了招手：“別骑马了，来我的马车上，我载你一程。”

“不，”贝伦加尔拒绝了，“我是將军，將军就应该骑马，而不是乘坐什么马车。”

“糊涂，你不是说你的伤还没好吗？那就得坐马车。”哈特曼尔朝贝伦加尔使了一个眼色，“快上来吧，在马背上顛簸，小心伤口又裂了。巴塞勒斯打你的那几记军棍，我看著可都替你心疼呢。”

贝伦加尔听出了哈特曼尔话中有话。在思索了一番后，他把马的韁绳交给了同样骑马跟在后面的自己的家隨从，然后登上了哈特曼尔的马车。

此时，后面已经有催促声传来了。哈特曼尔把手一挥，车軲轆就哐当哐当地转了起来，继续朝前驶去。

“总理大臣，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贝伦加尔看著面前的这个老头，“根据內容，我会自己选择听或不听。”

“我想说的事情，你心里应该也有那么几分明白。”哈特曼尔说道，“要解决帝国现在的危机，需要的无非是钱、粮、军队。现役的部队里，建制保留最完整、也是最精锐的部队，就是你的禁卫军了。这一次会议，不管过程怎么样，只要最后的结果不是投降，那就绕不开它们——但是，身为禁卫军的统领，你的態度是什么呢？”

“我的態度？帝国遭到入侵，禁卫军当然要保家卫国，这是分內之事。但是……”

说到这，贝伦加尔刻意顿了一下。

“但是什么？”哈特曼尔追问道。

“但是，我的伤还没好，不能亲自带队了。”贝伦加尔说道，“就算要我隨军出征，那也得另外配一个合適的主將才行。”

“另外配一个主將啊——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哈特曼尔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贝伦加尔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伤没有好”的样子，他这么说，自然有他的用意。要知道经过这次大败，苏的威望已经不足以服眾，在总督、將军、各地豪族虎视眈眈的目光下，逼宫让苏退位、推举新的巴塞勒斯，已经是可以预见的状况了。在这场和天方帝国的战爭中，取得越多功绩的人，就越有可能被眾人推举。而考虑到帝国现存最精锐的部队就是贝伦加尔手上握著的禁卫军，换句话说，贝伦加尔要求『另外配』的这个主將，大概率就是下一任巴塞勒斯的人选。

“康斯坦丁尼耶的这些官员大多都是文官。论起选主將，肯定是还是贝伦加尔將军你的目光最准。”哈特曼尔说道，“所以，谁適合担任这个职务，贝伦加尔將军你心里可已经有人选了吗？”

“可惜了。”贝伦加尔说道，“目前还没有。”

“居然没有吗？”哈特曼尔微微有些惊讶。他是已经做好了从贝伦加尔嘴里听到某个旁系的皇族、或者帝国內某个大家族族长名字的准备了的。

“原本是有一些人选的。但是前线的战报传来后，这些人选都被我剔除了。”贝伦加尔说道，“简单来说，就是那些人都是投降派。他们不愿意带著我的禁卫军去冒险——在他们看来，眼前的颓势已经不是我的禁卫军所能改变的了。上战场就等於去送死，即便不死也会被俘，从而影响到他们的名声。我禁卫军的主將，当然不能交给这群人去担任。”

“主和派居然有如此的数量吗？”哈特曼尔神情严峻，“那看来今天这场会议，是要有一场恶战了。”

“往好处想，至少目前国內的政局暂时还是稳定的。”贝伦加尔说道，“毕竟，谁都不想当那个在投降书上签字的巴塞勒斯。”

车轮子的声音逐渐缓了下来。哈特曼尔撩开车窗的帘子一看，皇宫已经近在眼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