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琰说我天天这么嫉恶如仇的，应该去督导组。

我后来真去了。

知道我被调到纪委之后，何琰大半夜的就打电话过来，对我一顿输出。

我揉了揉耳朵，“职位变动，你反应那么大干嘛。”

何琰没说话，气氛安静到我都可以听到电话对面传来的呼吸声。

打火机开合发出清脆的声响，何琰抽着烟，声音听起来好像很疲惫。

他叹着气问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我说我不干什么啊，你能不能支持下我工作，你干什么事我没支持你。

何琰气笑了，“还我支持你？你跟别人能一样吗，你丫的就一缺心眼。”

嘿。

这话我就不愿意听了，我说你才缺心眼呢。

何琰深呼吸了一口气，“叔叔知道吗？”

我说他差点就把我档案扣下了，你说他知不知道。

何琰发出了一声很短促的气音，那语气听起来略显遗憾。

我嗐了声，安慰他，“没事，天塌下来有我爸顶着呢。”

何琰没应我。

我说实在不行，我家老爷子的名号应该还能再撑上几年。

何琰又叹了口气，他说我早晚得把自己给玩死。

我说没事，这不还有你呢吗，我死了你继续替我发光发热。

何琰嗤了声，打断我，“可别，我可没你那么高思想觉悟，我就一黑心资本家。”

我和他对这事真挺谈不来的，就比如我到现在都无法理解，赚那么多钱到底有什么用。

何琰是赚挺多钱的，他想要给我花，花都花不出去。

送房送车，搁我名下了，我对外怎么解释啊，这不是逼我犯错误吗。他想送点什么奢侈品吧，我还不识货，我分不出来这东西好坏，有的东西用不顺手，它还不如单位发的便宜货呢。何琰想带我出去玩，我又不爱玩，有那时间我不如在家躺着休息。

我说你赶紧消停点吧，钱多烧手就多捐点。

后来何琰真的组建了一个慈善机构，都是他找人盯着一手审批下来的。

我顿感欣慰，我说你这思想觉悟终于上来点了。

我抽空去贫困山区看了看何琰资助的那些个学校。我问何琰，看到他们因为你生活稍微变好了一点，你开心吧？

何琰看了我一眼，弯唇笑了笑，他说他很开心。

我好笑地看他，“你开心你多看看他们啊，你老看我干嘛。”

何琰恩了声，这才把头转了过去。

我干这工作吧，接触到人性阴暗面太多了，脾气都被磨没了，对于一些事我也能很心平气和地跟何琰谈了。

何琰好像总是很急，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急什么。

在这场开诚布公的谈话开始的时候，何琰和我讲，他说他本来不想和我当面谈的，他怕谈急了我揍他。

直接就给我逗乐了。

刚酝酿好的紧张气氛散了，我舒展着身体，整个人懒洋洋地瘫靠在沙发上。

何琰的意思是，他比较看重长远发展，他让我现在先忍一忍，等到我可以爬到一个更高的位置，我想做的那些事被实现的可能性才会更大。

听到他说可以给我铺路的时候，我真被他气笑了，“你能不能别总把这种权力交易当我面说出来。”

这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何琰话音一顿，他看着我，双眸映入我眼底，很冷静地讲，“我说的都是事实。”

我点头恩了声。

我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孩了，我当然知道。

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在想，从踏进这个社会的第一天我就在想，我做的基层工作是不是根本没有意义。

是不是只有我站得高了，我说的话才会有人听。

我想要做什么事都会变得轻而易举，我提交上去的举报证据会立刻被落实，我看不惯的现状会被整改，我可以去做许多我认为对的事。

不用给我爸打电话，不用再去求我家老爷子了。

见我态度软化了一点，何琰拉着我的手，又和我说，“这种事情你比我了解，你知道的，我不会害你。”

我说对，我不止了解，我还深受其益。

见我语气不对，何琰轻轻皱了下眉。

“谭时，你别总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