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看表面,实在不像是要找他人麻烦。于沈辞而言,有些事若是看不见便罢了,可沈辞望着春风满面的裴迎雪一路举着酒杯敬过来,心中的忧心就没办法抑制。
尤其当他看到裴迎雪笑意盈盈地走到顺天府尹的那张桌子时,那位看着慈眉善目的顺天府尹用自己的酒壶给裴迎雪斟了一杯酒,随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笑道:“驸马大忙人,今日是难得共饮,当一口饮尽方显诚心啊”
“那是自然,诸位能来已是给了裴某大面,这杯酒若是不喝完,那岂不是裴某与公主招待不周。”
裴迎雪笑着,举起酒杯朝着在场的宾客扬声道:“今日美酒管够,大家别端着啊,一定要和他个不醉不归!”
驸马爷的大气惹来满座捧掌,卢梃看着这位相貌比起女子还要美的驸马爷,也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道:“那卢某先干为尽!”
卢梃喝酒的时候用手掌遮住了面,从裴迎雪的角度看来不过就是喝杯酒,可沈辞的角度正看的清清楚楚,他看到顺天府尹喝酒的时候只用唇沾了沾杯口,随后那酒就被倒入了他的袖中。
这酒有问题。
沈辞往旁边看了一眼,别人神情无异样,显然除了他没有别人在意到顺天府尹卢大人的异常。
也不知道是他隐藏的太好还是别人的关注只在于表象,沈辞只看到了一场阴谋朝着裴迎雪而去。
沈辞扫了一眼卢大人的袖子,那袖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布料制的,酒倒进去愣是半点没洒出来,沈辞的眉心蹙了起来。
他与旁人一样将注意力放在隔壁桌上,可他望着裴迎雪那张含笑的面容,忽然间觉得自己多了一股莫名地焦躁。
那股焦躁让他只觉得一口郁气结在胸口。
那是什么药?沈辞望着裴迎雪的侧影,脑子里闪过这样的疑问。
相比疑问更深的,是沈辞的迟疑。
我该不该提醒他?
相较于沈辞的纠结,裴迎雪举着手中的酒杯,目光含笑的望着眼前喝酒的顺天府尹。
【赌什么?】
【赌命。】
这是在裴迎雪和小皇帝在后院作的赌约。
顺天府尹千方百计要和小皇帝搭上关系,所求无非一点,名利与权势。
而今明昭长公主以女子之身摄政朝堂,众人嘴上不敢说什么,心中却忿忿不平。天下好男儿无数,何以轮到女子发号施令?顺天府尹自然想要扶正皇帝威仪,杜绝女子干政,此事若成,顺天府大功一件,地位自然水涨船高,权利随之而来。
但要扶正皇帝,最主要的是想方设法消减明昭长公主的实力。
那么明昭长公主最大的倚仗,富可敌国的裴家则首当其冲。
世人都说铜臭有损风骨,但谁人不为五斗米而折腰,裴家有钱,可为明昭长公主提供源源不断的资源,若想断掉明昭长公主的实力,扼断明昭长公主的命脉是首要之选,那么从裴迎雪下手则是无可厚非。
小皇帝一直觉得明昭长公主而今野心勃勃,迟迟不肯归权,是因为裴家在背后兴风作浪,裴迎雪便与他作赌,若顺天府尹真心向皇帝投诚,他定会为小皇帝祛除最大障碍。
裴迎雪堵的是顺天府尹不敢孤注一掷,小皇帝则是敢。
他遵从裴迎雪的指导,将自己想要裴迎雪消失的意思派人传给了顺天府尹,卢梃卢大人。
那么裴迎雪面前的这杯酒,到底是不是催命毒药,还真不好说。卢梃那酒与他杯中的酒出自一壶,这杯上若是沾了什么,谁也说不清,毕竟人来人往,做些什么手脚轻而易举。
索性裴迎雪从不做没把握的赌约。
他见卢梃爽快的喝完了酒,神色不变地含笑赞道:“卢大人如此爽快,那裴某定不能落於下风,这杯酒,裴某干了。”
裴迎雪说着,举起酒杯,将那瓷白如玉的酒杯毫不犹豫地递至唇边。
就在他张开嘴唇准备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时,忽听一道声音响起。
“驸马,且慢。”
那道声音如同秋冬的晚风,平静中带着冷冽的肃然之气,乍听只觉得音调淡漠,裴迎雪偏头去看,就见先前让他觉得眼熟的沈辞穿过人群朝他走来。
裴迎雪现下还不知道沈辞叫什么,只觉得这人看外表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眉目之间既有少年的青涩,看举止又多了几分成年人的冷静沉稳,尤其在他举步朝裴迎雪走来时,一双眼睛目视前方,对周围打量的目光充耳不闻,步伐稳健,只向他而来。
那一刻,裴迎雪以为他看的是自己,直到那位不知姓名的小子走到他跟前,伸手将他手中的酒杯一把抢了去,随后转身朝着顺天府尹道:“方才听我师兄说,卢大人嘴刁,出门吃席都是自备酒水,且都是上好佳酿,沈辞不才,平生无大志,唯独对佳酿情有独钟,今日趁着大喜日子斗胆一回尝个鲜,望驸马和卢大人切莫怪沈辞失礼!”
沈辞说完,便将那酒一饮而尽。
离沈辞几丈之外的李昶望着驸马身侧夸夸其词的沈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什么时候说过卢大人自备水酒了?他怎么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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