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之后,许悠一连几天都没有再见到张婶子。
除了隔壁偶尔传来女人痛苦的哀嚎声,一切好像都回了正轨。
许悠每天准时准点,拿着瓜子花生去村头听女人们唠嗑,偶尔人凑齐了打几桌麻将,回去还有现成的饭吃,都不用自己烧,日子别说,过的还挺悠闲的。
不过还有一件令她头疼的事情,就是那个叫李星德的小傻子。
主要她一出门,李星德就会鬼鬼祟祟地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在树丛里一蹲就是一整天,看她要回去了,再急匆匆地往家里跑,假装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笑着和她打招呼。
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其实许悠心里和明镜似的。
他不过就是担心自己像上次那样,丢下他一个人跑了,这样他就真成了没爹没妈没哥哥,还被嫂子抛弃的小可怜了。
许悠也是个心软的,见不得李星德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只好在家里呆着陪了他几天,顺便给他做做“心理辅导”,省的他一天天瞎想些有的没的,把自己憋成个心理变态。
事实证明,要教一个傻子怎么获得安全感,就像教一个哑巴怎么张开嘴巴说话——无异于对牛弹琴。
许悠才离开李星德的眼皮子一会儿,就出了事。
“李家大媳妇,你家星德找不到你人,都快把家里屋顶给掀了!你赶紧回去看看罢!”
经常和许悠一起打牌的丁嫂子跑了过来,隔着老远就开始喊。
“啥?”许悠猛地站了起来,“你没和他说我到河边来洗衣服了吗?”
“我说了,他不肯听我的呀!你快点回去吧,我怎么劝都劝不住!”
许悠只好扔下衣服往家里赶。
家里的门大敞着,里面站满了人,看样子都是来看热闹的。
许悠拨开人群冲进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客厅最中间的少年。
少年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裤子,上半身就这么露着,胸口一条鲜红色的碎玻璃划痕很是明显。
血从最深的那块伤口淌出来,流进了裤子里,把浅色的布料染红了一片。
以他为半径,周围几米之内,破碎的碗碟,遍地开花。
说不生气是假的,自己毕竟是他的嫂子,李星德这么一闹,怕是从此要在村子里出名了,顺带着还会连累许悠,让她的逃跑之路难上加难。
“李星德,你在干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少年砸东西的动作一顿,错愕地回头:“……嫂、嫂子?”
许悠绕过一地碎玻璃,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回原地,软着语气询问道:“怎么了星德?为什么砸东西?”
看着满地的狼藉,许悠刷新了内心对李星德破坏能力的认知。
小阎王转世也不过如此,想必他的父母生前一定很宠他吧。
虽然许悠说话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但是李星德还是察觉到了她的不高兴,耷拉着脑袋小声说:“我还以为嫂子走了……他们都骗我,说你不要我了……嫂子,你会丢下星德吗?”
许悠凉凉地目光扫过众人,耐下心对李星德解释道:“我刚才洗衣服去了,没有提前跟你说,害你白担心一场,是嫂子对不起你。”
她没有回答李星德的最后一个问题,因为现在的她连自己都保不住,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迫穿回到原来的世界,承诺什么的,万一最后兑现不了,反而更会伤了人心。
她不想这样。
李星德点了点头,“嫂子,星德不怪你,是星德自己不乖乱砸东西。都是这些人,他们在背后乱说嫂子的坏话,星德听不下去,才……”
许悠揉了揉他的头顶,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我知道我们家星德很聪明,不会相信他们的对不对?”
李星德握拳:“不信。他们都是坏人,只有嫂子才是真的对星德好的人,星德永远相信嫂子。”
众人自识无趣,“散了散了……”
“没意思,我还以为他嫂子真的跑了呢。”
“你快别说了,没看见那个傻子刚才发疯的样子吗,太吓人了!”
……
许悠帮李星德仔细包扎好了胸前的伤口,抬头问他道:“我等一下还要去河边洗衣服,星德要一起去吗?”
“……”李星德犹豫了很久,回答,“要不,星德还是不去了吧,星德相信嫂子。”
他这么说,倒是搞的许悠不好意思了,她摆手道:“算了,你还是和我一起去吧,衣服太多我一个人洗不完。”
李星德一起去,还能顺道让他把衣服抬回来,她可真是个偷懒小能手。
……
李星德竟然真的会洗衣服,这是许悠没有料到的。
一开始她只是想着,李星德或许能偶尔搭上把手就不错了,结果他的表现远超自己的预期。
自己只是忍不住夸了他一句洗的干净,李星德好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干得愈发卖力,还抢着要帮她洗,到后面许悠已经能心安理得地蹲在一边,闲来无事逗起了水里的鱼。
瞧着水中倒映的少年认真的侧脸,许悠玩心大起,悄悄在手心里盛了一汪清水,叫道:“李星德!”
李星德闻言抬头,结果就被许悠泼了满脸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