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1/2323:15:47
渐渐地已经写到这里了,我爸的形象好像被塑造得不够立体,也不足以看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甚至没什么具象可言。
这方面我倒矫情了起来,总以为通过别人的眼睛来描述我爸的魅力与俊俏反而有些模棱两可,又担心刻画得过火而失了分寸,便很少描写。倘若我直白地赞他帅气,旁人又怎知不是因为对他的盲目崇拜?
生活中,他当然知晓有人大力“捧”自己,不过只是面上不显,一旦我当面提及此事,他便要同我说:那些虚的张口就来,莫如干巴巴地瞪大眼睛仔细看清楚他的所作所为。
也正如他所言,人们每天与之相处的是皮囊还是形形色色的人呢?人们爱的是具体的人还是抽象的人或者说是想象中的人?前者的结果毫无疑问,那后者呢?或许从大多数人对卢梭的批判中也能窥见一二。[1]
我爸之于我,如同一本严肃的书之于它最虔诚又忐忑的读者。我本欲在“书”前再加上“古老的”,可仅仅只是严肃便已经使我招架不住,更遑论古老?[2]
何来此言?
我常认为,一本书于读者而言,往往像一座孤岛。于是拥有此书的读者更似一个个被隔绝在那所岛之外的,孤立的人。[3]
这就要求我必须重读一遍又一遍,才可能看懂我爸这个人,这个唯一的、独特的、活生生的人,而不仅仅是依附于“爸爸”这个角色的身份。
恰恰基于这一点,慢慢地,我的欲望就此成为了尚樾川。他不是什么父亲,我们都是独立的。我极力追求着地位上的平等,妄想着依据前者而产生的结果。结果是恶果又怎么样了?在一起吧,没什么不可以。
我将这本书翻了一次又一次,看了一回再一回,此不正构成我对他的探索和追寻么?
没准我爸也会将我当成一个什么读物呢,两本书在一次次的交流、表达中,深入了解眼前的对方。
我期待着两个孤独的人,两种破碎的存在,两对孤立的心魂,对彼此的吸引和敞开。
《尚樾川》若不是严肃的,我便没必要再去花费时间来研究它了。
除去“严肃”之外,选择“深厚”、“捉摸不透”、“虚伪”等词汇来进一步装饰它也未尝不可,这恰恰是我探求后而得出来的。
越读越有趣,越来越沉迷,怪不得我。
至于说我作为他虔诚又忐忑的读者…这毫无疑问,凡是陷入相似境遇的人多多少少可以理解。
谈虔诚,避免不了谈谈神圣。大多数人面对“神圣”才会诚意尽显,因着他们不敢不这么做,又许是向神圣者想什么佛啦、耶稣啦、安拉之类的吧,向他们祈求着什么,不得不利用虔诚,彰显诚心。
不言自明,我爸不是神圣的人,也存着欲望。我也一样,我那简单明显又不可告人的欲望就是他。说什么明显又不可告人,明显到压根不用言说,就暴露无遗了不是么?多么矛盾,难怪我过去整天担心被他发现又害怕无果。
我虔诚地读着,有多少次兴奋到甚至愿意开膛剖肚,将我的心愿展现给他,如果可以的话。
不过是读书而已,却已愉快到让我昏沉,只有一厢情愿怎么行?自我欺骗又怎么可以?
所以忐忑使我清醒,我小心翼翼地对待它,怀着不安的心情,清楚地认识到这是一条何等艰难的道路,也要在追求欲望的过程中寻求聚合。
欲望,常有什么相伴于左右?我爸曾告诫我,它伴随着堕入诡道,误入歧途。
那我爸就是地狱,我的地狱……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即便我想继续剖析,可这不尽然能说得清楚,但也无处不体现着。
故事还在继续,地狱永不消逝。地狱和上帝一样,并非结果,是在这条路的行进过程中一直存在着的。
如此看来,我今晚写的稍显长篇大论的调调,叫人见了,自然是难讨喜的。抑或,不谈整本书,单这短短一千来字儿,若有人觉得可以琢磨琢磨,施舍点思考,便算得上我之荣幸了。
就此而言,忍受着我的文字的你们,观看我和我爸的故事的你们,作为读者也未尝不是孤立的,感谢到此处。
[1]这里是我读《忏悔录》的某些想法,在此不赘述。哈哈,否则那些处于神坛的尽出风头。
[2]我噼里啪啦地敲打键盘时,一时脑热加上了,叫我爸看到了。他自嘲道自己配不上“古老”二字,也不喜欢,说是过于刻板又拒人千里之外。
[3]这些话放在文中不免显得繁琐,所以另作解释:这里的书,并非涵盖全部类型、题材的书、等,毕竟没有谁看尽了天下的读物。这也难说我对错与否,仅仅是这么些年来,我的看法罢了。若要争个对错,那就得争论个“是什么”,乏味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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