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自古以来行军打仗最忌出师无名，此番陈长川挑衅在先意欲侵吞北元国土，傅钧正好借着保家卫国守卫疆土的由头大举出兵，一场南下征伐瞬间就变得名正言顺。

上兵伐谋，打仗要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此番南下骑兵先行步兵压阵，严世安此人更是尤其擅长千里奔袭出奇制胜，他率领着三千骑兵亲卫连夜行军，一天一夜之间就能迅疾行军八百里，几日之间就如鬼魅一般摸上了南齐边境。

南齐幅员辽阔可称大国，其雄踞南方多年靠的就是漫长国境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一入南齐地界便见东西绵延的横向山脉恍如一道天然屏障，想要越山而去唯有其间一条峡谷可供通行，峡谷名为天门关，谷外便是南齐驻扎在边地的七万边防军。

谷中道路崎岖狭窄仅能容下两骑并行，若是贸然进关遇袭则进退两难，士兵不光施展不开就连撤退都容易踩踏拥堵，这天门关说是一处兵家绝地也不为过。

但南齐人万万没有想到严世安并没有冒险硬闯天门关，而是硬生生率军从山侧兜了一个大圈子绕行天险。此时正临冬季，山间积雪广布山石嶙峋陡峭，南齐人于是更为傲慢轻敌，自觉不会有人冒着生命危险顶风冒雪绕远翻山。

是夜，天门关内南齐守将还在城里围炉喝酒烤着羊肉，不久前还有探子来报说北元皇帝的军队还在六百里以外，得此消息军官们照旧谈笑风生，他们自觉北元那位年轻的皇帝根本就没有胆子打进关内，若是他贸然进关那就再好不过，派人一堵两头正好来上一个瓮中捉鳖，若是能把这位北元的陛下生擒活捉那以后兄弟几个加官晋爵荣华显贵还不是指日可待！

天门关内仍是一片歌舞升平，却不知严世安此时已经成功绕山而过趁着夜色直取了东部中都城。

中都位于山脉后方且位置偏远，按理说天门关不破则中都绝无半分危险，因此其城门守卫疏松懈怠，严世安一路带人杀进城门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守城将领还在酣睡之中就被北元兵士砍下了首级。

一夕之间听闻中都城破南齐老皇帝几乎惊得从龙椅上摔了下来，他从未见过严世安这般迅疾如鬼魅的打法，一时急令周边驻军紧急前往中都驰援。

南齐老皇帝急切地想要牵绊住严世安的步伐唯恐他再南下一步，然而他调兵的速度却远远比不上严世安攻城的速度。

严世安带领的三千铁骑犹如一柄开刃的尖刀，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骑兵本就灵活机动，趁着守军尚未反应过来严世安紧接着又一路夺下管城与洮图，最后更是绕后直接偷袭了天门关，及至天门关破，傅钧正好率军驾临关外，严世安便亲启城门迎接帝君。

一进南齐地界傅钧目标无比明确拥兵前进直取苑城，苑城为咽喉要地一经占领便可率军长驱直入南齐腹地。

没想到北元军队迅猛如斯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将国境边防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南齐军队一开始就被吓得人心惶惶，但苑城坐镇的将军却不是凡人，正是当年跟随陈长川进攻北元的名将王奇。

王奇这名老将军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他眼光毒辣将现下局势看得无比清晰透彻，南齐虽然丧失先机丢了几座城池，但北元军队长途奔袭而来想必粮草辎重所带不多，先不提其国内动员数万军民筹集押送粮草劳民伤财，单是这远征的二十万大军每日粮草消耗量也大得惊人。

眼下北元军队乘胜追击士气如虹，这时与之硬碰硬是不智之举，但只要占据苑城这处关隘拥兵不出坚壁清野，只消能耗上两三月便保准北元支持不住先行退兵。

事实也果真如王奇所料，苑城城墙厚实坚固城中军民亦上下齐心抵御外敌，北元军队纵使兵临城下短时间内也无法攻破，仗打到后面王奇这个不要脸的更是高挂免战牌，无论北元方怎么骂战骚扰都无动于衷。

两厢对峙之下傅钧略按了按眉心，只想把王奇这个缩头不出的老王八下了油锅，耐心告罄，傅钧直接传令严世安带兵斜插申肃城，王奇不是占据关隘坚守不出吗？那就再从旁绕过去先行占领二百里之外的申肃。

得令之后严世安趁夜悄然分兵疾行，他命兵士带上云梯与破门冲车集中兵力猛攻城门，只用半夜时间就打得申肃守军丢盔弃甲。然而待到占据城池，严世安手下来报称还有意外收获，竟是在城中抓到了前来探亲的南齐荣亲王世子。

不敢轻举妄动，严世安先命人把那小世子捆了看管好，紧接着就派人去禀告傅钧问询指令。

一听说陈长川是这荣亲王世子的三叔傅钧旋即就笑了，他正愁不知该如何逼得王奇出兵，现下却是瞌睡时正好有人送来了枕头。傅钧下令砍那小世子一条左腿送给陈长川，再砍一条右腿送给他父亲，最后派人把他的头颅送给南齐老皇帝。

丧子之痛自是无以言表，荣亲王如何悲痛先不说，单是南齐老皇帝看到自己皇孙的头颅便已是被激得生生喷出一口血来，盛怒之下几乎丧失了所有理智，南齐帝即刻下旨命令王奇出兵，必要为他的孙儿报仇雪恨！

此时出兵百害而无一利，王奇试图派人去对老皇帝阐明情状，但他的要求却一再被驳回，南齐帝只有一句话，就是命令王奇即刻出兵！

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王奇被逼无奈出城进攻，北元南齐双方数百军团展开混战，战争惨烈延续七日，王奇最终战败退守城中，傅钧却不给他丝毫喘息之机，当即命令将士火烧城门。

兵败如山倒，军心若是涣散便再难整顿，纵使如苑城这般铁桶一块也终于快要支持不住，有明眼人已经看出不出五日苑城必破。

在苑城城破之际，南齐各方也已经赶来援助，在这个关头傅钧悄悄拉了严世安进入王帐秘密同他商量后面的计划。

傅钧道：“寿成，此时南齐各方势力将到，你仍派兵驻扎苑城周边围点打援，我把自己的仪仗旗帜都留给你用来迷惑对方，今夜我就带着燕山军部绕后继续南进，趁他们现下后方空虚正有空子可钻。”

听了傅钧的计划严世安沉吟了良久，小时候他们同太傅一起推演兵法时傅钧就曾经提出过此计，他们两人暗中调换旗帜，则敌军主力必然朝着龙旗这边进攻，趁着敌后空虚则由另一人深入偷袭。

此计虽好，但当初一经提出就被老太傅黑着脸驳回了，李老头就咬死一句话不松口：“什么孤军深入敌后？小兔崽子你记住，坚决不可使君上涉险！”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遑论君在外还有谁能拦得住他？一道圣旨都下到自己脸上来了，考虑到敌后亦是危机重重，严世安倒是认真张嘴劝了，奈何傅钧根本就不听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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