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既然毛遂自荐从傅钧那里领了差事，严世安便不敢懈怠，即刻就派了人去调查京中流言的源头。

玉京城内人口众多且鱼龙混杂，想要从中找出人来不是易事，但正所谓只要好处给得多，纵使神佛也张口。

镇北候爷家大业大手笔也大，他开始查案的第一天便放出话去，说玉京百姓可以互相检举散播谣言者，若举报属实则每人可领二十金。

面对真金白银的赏赐，百姓自是积极检举，各路信息汇集到一处，严世安很快就锁定了十几号嫌犯。

镇北候爷位高权重，他要巡查哪一处则上下官员无人敢不给他面子，更何况严世安本就是一位横行无忌的主儿。

待严候爷得知了逆贼窝藏在邻州黄原县，他一刻不停马上召集齐了人手，那是连宵禁也不管，直接违令出京。

待到成功抓捕疑犯后，严世安更是亲临刑部，就盯着刑部的人审讯。

镇北候这尊大佛亲至则刑部上下都不敢稍加怠慢，刑部尚书吴庆与侍郎李逢亮全都在旁小心陪侍着，一个两个的都紧张得不轻。

反观严世安却是放松得很，他就坐在刑房里，面前摆着一壶茶还有两碟子糕饼，严侯爷吃吃喝喝着还不忘安抚吴庆两句，说自己就在旁边看看，审讯事宜照着章程来就行。

严世安表面好说话，可审不出个所以然来这里的人是一个也别想走，尚书吴庆耳顺之年也得陪着熬大夜。

审讯持续到半夜，大刑接连上过疑犯哀嚎已不似人声。

待到审讯完毕后吴庆亲手将一份染血的供词呈上让严世安过目。

“一十三名疑犯皆已认罪画押，这是他们的供词，侯爷您请看。”

刑部侍郎李逢亮也小心探问着：“侯爷您看，这供词可否有不妥之处？”

接过供词粗略看过一遍严世安的眉头就拧了起来，供词前后逻辑通顺并无不妥，但却全将矛头指向了后宫。

后宫事宜前朝官员轻易探不得手，严世安也知晓其中轻重，他将供词仔细收好道：“此事干系甚广，还请吴李两位大人莫要声张，本候须先往宫里走一趟，今夜实在劳烦诸位了。”

“绿沁，外面可有消息了吗？”

夜色已深，但钟粹宫里惠文贵妃杨兰心始终心神不宁，她已是听闻镇北候连夜抓了一批人送到刑部去审，想来那些人供出自己只是时间早晚。

舅舅自是行事谨慎找的人也妥当，但人性本就是贪生怕死，刑具一上就没几个能扛得住的，杨兰心只后悔听了舅舅赵天成的灯下黑之语，当初就不该让那些人藏在京郊而应让他们尽早远离京城。

杨兰心的贴身宫女绿沁已经出去尽力打听，但刑部犹如铁桶一块根本传不出任何消息，绿沁只能竭力从旁安慰，劝说贵妃娘娘不要忧思过重说不定事有转机。

杨兰心惴惴不安干耗了一夜，终于在第二日黎明等到了傅钧的御旨。

傅钧下令道，流言之祸不可轻视，近日坊间皆是些狐精作乱怪力乱神之语，一众刁民妖言惑众煽动人心，不处以极刑无以正视听。即刻传朕旨意，将贼子共一十三人午门外斩首示众！

听闻旨意后杨兰心整个怔住，没想到陛下竟是将那些人全部处死，他们究竟吐出了多少，而陛下又信了多少，到现在仍是未知。

将近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杨兰心面色发白无心饮食，绿沁一再捧了粥求娘娘吃些都是无用，杨兰心失控之下反而砸碎了粥碗。

正在这对主仆惶恐不安时外面忽又来了通报，竟是刘公公奉了陛下的旨意来送东西。

杨兰心心里咯噔一声，她指上护甲在圈椅扶手上划出深深的痕迹，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杨兰心强撑着道：“请刘公公进来。”

手捧了一个锦盒进得内间来，刘宝全惯常面上带笑，一时让人分不清他这笑脸的意味。

“老奴参见贵妃娘娘，陛下有赏让奴才特地给娘娘送来。”

杨兰心一头雾水却强露笑意道：“多谢陛下美意，辛苦公公您送过来。”说着杨兰心连连唤绿沁给刘宝全倒茶。

“哎多谢娘娘，喝茶就不用了，陛下那边离不开人，老奴要赶紧回了。”

“那公公慢走。”

等看不见刘宝全的身影后杨兰心彻底支持不住瘫在了圈椅上，陛下常年想不起她，现在却无故让人送来赏赐，多半是自己做下的事情已经败露。

由绿沁陪同着，杨兰心亲手打开锦盒，只见放置其中的是一枚粉碎的玉玦。

“这…难不成是半路摔了，怎么碎成这样？”绿沁惊奇道。

杨兰心却是瞬间明了这是陛下故意为之，这是傅钧对她明晃晃的警告与威胁。

杨兰心将玉玦碎片紧紧攥在了手心里，心道自己当真是谢主隆恩。

“娘娘您的手流血了，快别握着那些碎片了，奴婢给您包扎。”见到贵妃受伤绿沁慌了神，她哭着求道，“娘娘，陛下并无旨意降罪，想是还念着与娘娘这些年的情分的，请您听奴婢一言，趁那件事还没有捅破咱们仍有转圜的余地，娘娘，不如就此收手吧。”

绿沁伏在地上哭得凄惨，但杨兰心却神情呆滞恍若未闻，紧握着那些尖锐碎片任凭鲜血淋漓，杨兰心轻声道：“事到如今，哪里还有什么退路。”

【本章阅读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