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非现实之地,都是被我开启的‘游乐场’。”空这样回答,“至于你们所谓的现实,是我应允了质去充满那个空间,才会存在现实。”
祂提到质的时候,流露出一种看上去不甚真实的感性。
不过茨木关注到的是另一个细节:
“你说的是‘那个’空间。所以这么久以来,你的躯壳一直留在不同的异空间里?”
“我占了鬼婴的躯壳,却只能在不同的异空间里东躲西藏、无处安身——你是这样以为的么?”空毫无波澜的声线配上这话意,隐约解释了什么,“我如果回到那个空间,回到所谓的秩序里,那我就是下一个‘漫’。你既然知道‘漫’的结局,就应该理解我为什么把自己藏在自己的地盘上。”
茨木一下就听出了她的暗示:“你是想说,一切进入现实空间的存在,或多或少会被秩序左右,被初始权柄的所有者操纵命运。”
空点了点头:“除非,你可以证明你凌驾于祂——就像真正的宇宙‘本源’站出来推翻了‘神创论’的假说,才能推翻‘唯一真神’的权威。”
“我不能。”茨木断言,“只有混沌可以。可惜混沌不会表达,也并不是一个苏醒的意识。”
空垂下眼,没有作出评判。
“……你倒是比我们任何人都更信守混沌的规则,也更坚信表面的真相。”祂看向舷窗外深渊般漆黑的“天宇”,忽然调转话锋问道,“可是那天,你突破了禁忌,动用混沌的规则擅自清除了一个灵魂,那时候的你却知道自己并不会付出代价。”
“我动用的规则是反噬,代价我已经预支过了。”茨木的解释不经思索就脱口而出。
“可是,公平么?那个人带给你的只是短暂的痛苦,你回敬他的则是永恒的消亡。”
“是他不自量力冒犯了‘种子’,何况蛊毒本来也是致死的东西,我没有死是我的本事。”
“他意图断你一世性命,而你毁他整个轮回,你以这样的方式复仇并不奇怪,但混沌的规则并非如此——规则是绝对的对等,你用规则实现的结果却并不对等。”
直觉深处不再涌出任何解释,茨木也一并沉默下来。
他也忽然意识到,先前将一切合理化的并非他自己的思考,自始至终,都是直觉深处的声音在替代他圆过这件事。
也是直觉深处的声音在告诉他:让混沌透过你执行祂的规则、让整个无尽之地看见招惹你的代价,这样做并不出格,也不会让你有什么闪失。
那么,为什么呢?茨木头一回问向自己这个问题。
他记得,他那天的确有过短暂的惴惴不安,好似动用了混沌的名义为自己报了私仇,无可避免地被混沌洞察了私心。可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疾风骤雨似的反扑,唯有一颗心脏在恶劣的快感中咚咚狂跳了好一阵。
“也许……因为我是‘虚无种子’,是不同的。”茨木叹了口气,果敢地说出这唯一的答案。
空前所未有地露出一个满意的笑,附和道:
“是了。你们‘虚无种子’掌控着被混沌封存起来烙上‘禁忌’之名的力量,你只会知道任何人触碰禁忌都有代价,却却根本就不会像我们一样,知道‘禁忌’二字是什么样的引力和毒药。”
你也不会付出沾染禁忌的代价,毕竟,你自身就是禁忌。
唯有一种情况下,混沌的规则会允许你彻底清除冒犯你的人,那就是,他冒犯了规则本身。
所以这一切恰恰证明,你是与这规则一体的。
茨木又被空的话绕进了一个疯狂却令他无法辩驳的逻辑。
空甚是满意这个结果。祂甚至稍一停顿,也将自己的困惑娓娓道来:
“我生来就知道你们的存在,从来不会抱怨混沌的规则划定禁区。我不会去想自己为什么只能是空、不能有朝一日吞噬禁区、等身于混沌,但我不明白:空间只是构成规则的一个维度,为什么要拥有苏醒的自由意识?我本来不需要思考,更不需要那些由思考衍生出来的执着和痛苦。”
祂说这些的时候,自始至终盯着茨木,好像在暗示:我给了你一个答案,你也应该还给我一个答案,不论你是谁,这是应得的公平。
望着眼前“女人”苍茫的灰蓝色眼睛,茨木脑海深处忽然天旋地转地频闪出一连串画面。
它们勾勒出一段极为久远的隐秘过往,他却说不清自己是否真正参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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