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木咬着牙回过头,只见追着自己而来的巨物早被锋利的石板直直贯穿了颅骨,洒在自己身上的正是它迸裂的脑浆和浓血。
三排尖牙的巨口兀自张着,最后喘出浑浊的气,怒吼的喉咙却早就没了声响。
滋啦乱闪的霓虹灯牌“轰隆”一声砸在茨木眼前,而短暂的平静也被视野里的画面再次击碎:
仅仅十步开外,断壁残垣上堆叠着一片腐烂的血肉和陈旧的骨骸。
一只被拦腰斩断的异形巨兽仍在抽搐着身体发出漏气的低吼,腰间血肉模糊地翻涌着,断裂的脊椎从皮毛下穿透,竟以离奇的速度重生出两枚新的头颅!
只不过须臾,它就翻滚着爬起来,一头一尾横断的两截,生长成了两只新的怪物。
嗅到人类伤口蔓延出的血气,那四道目光直直朝着茨木这边扫射过来。
“轰隆”一声,乱石和钢筋却也再次成片地坠下。
视野里血光飞溅,新生的怪物也钢筋穿透了头骨。
死盯着这一幕,茨木猛然意识到他错认了对手——这里所有追袭他的怪物也都只是屠戮的对象,真正的狩猎者是眼前这片危险的虚空。
祂目不可及也近在咫尺,无孔不入地玩弄着未知,化虚为实,降临浩劫。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茨木险些断绝了生念。
但他终究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忍着膝头的疼痛的和喉咙中冒火的撕裂感,再一次迈开步子奔跑起来。
碎石和钢筋砸在身后,飞溅的碎片割伤了茨木的脖子,但更多腥黏的液体洒在他的肩膀、头发和脸颊上,告诉他身后强于他十倍的怪物替他成为了牺牲品。
茨木朝着空旷的天幕没命地狂奔着,两侧高耸的建筑片片坍圮,玻璃渣滓像飞扬的沙石一样洒下。
脚下第无数次踩进腐肉的泥淖,前方地平线上却再一次黑压压地竖起一排影子……
终于茨木脚下一扭,一个趔趄摔进了浓黑的血泊里。
他耗尽了全部体力,也用尽了所有求生的契机。近在咫尺的摩天高厦压进视野,眩目的霓虹灯管从百丈高空雨点一样地落下来。
他知道,这回恐怕是真正的绝境。
轰然坠落的巨石遮蔽了月光,茨木苍白地闭上眼。最后一寸视野的光亮里,近在咫尺的生铁碎石却聚成了一副人形。
俯冲的身形猛地朝茨木敞开的胸膛压下,就在他们相触的一瞬,漫天碎石、废铁和玻璃化成了一片浓重的血雾。
茨木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他重重咳出一口血,旋即却摸到了压在自己身上的脸庞。
驱使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过去,茨木的视线中闯进半副狰狞的鬼面,幽黑的面具之下,无形而嗜血的戾气却缠绕着他的胸口渐渐消弭。
他用颤抖的手指摸上鬼面边缘,伸进去,试探地一扯。
脱落的面具之下,熟悉的两抹亮紫色撞在了茨木暖金的瞳子上。
“怎么是你?!”显露身形的酒吞率先开了口。
他随即看见茨木一身血污与伤痕、几乎气绝于身下的样子。手掌贴上茨木肋骨断裂的胸膛,酒吞一把圈住茨木的身体,将他连带着一身泥泞裹进怀里。
“本大爷发现异样,轻易却停不下来,感觉这里有能止杀的气息,没多想就冲过来了……”
显然,酒吞根本就没料到会在此地跟茨木相遇,更不知道茨木会被塞进他屠戮的对象之中。
所幸劫后余生。
茨木下意识地回抱住酒吞,嗓子干痛难忍,应激之下更说不出话,他只能用这个动作告诉酒吞自己没事。
想到那个蛰伏于未知的恐怖狩猎者其实是自己的挚友,茨木勉强从九死一生的跌宕中回过神来。他呼吸着酒吞的气息,理智循循归位,却骤然想起什么,难以置信地发问道:
“挚友不是说去无尽之地处置一些事么?怎么会在这——”
脱口一半的话顿住了。
环顾这片荒凉遗弃之地,茨木意识到此间弥漫着的是最原始的无序。眼前废墟不过徒有其形,它们只是自己当下的视角认知的结果。
“这里难不成是……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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