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问你一个问题。”陆远犹豫著开口，“除了我，你有没有见过其他人……我是指灵魂。”

这个问题令李桃闭上眼睛，她思索片刻道：

“有过，但很少，灵魂似乎只能看到生前熟悉的亡者。”

“在被九幽机魂改造之前，我在后勤仓库见过宋辉一次，他还向我挥了挥手。我记得他身边有一个很模糊的虚影，可能是吴倩，我希望是。她在我的感知中很虚无，但或许在宋辉的感知中很具体，这关乎灵魂的距离。”

陆远声音沉闷：“你没和他说说话吗？”

“没有，做不到。”李桃从自己的蒸汽王座上站起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和他的距离比想像中更为遥远，我们是伙伴，但並不是一路人。”

“閒聊打住吧，陆远，你得抓紧时间。”

李桃挥挥手，茶几和蒸汽王座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特別眼熟的战术小黑板，她戴上了一副黑框大眼镜。

“陆远，让我看看你带回了什么情报。”

陆远將榆树號和极光號的发现和盘托出，他每说一条线索，李桃就在战术小黑板上写下一个关键事件，旁边標註姓名。

曾经很多个夜晚，两人就这么站在这块小黑板前商量战术直到天明，哪怕死后依旧如此。

没多久匯报结束，小黑板上也写得差不多了。

“李桃，你怎么看？”陆远先询问李桃的意见，他自己有些想法，但还很不完善。

李桃用粉笔在黎煒和程建延的名字上都画上圈：

“目前我们已知，22日上午9时，榆树號舰长黎煒和榆树號研究主管程建延分別向神舟发送示警，两人互相指责对方。黎煒称程建延正在秘密对恶魔真菌取样造成真菌在榆树號蔓延，而程建延则称黎煒空间妄想症发作。”

“表面上似乎黎煒的话可信度更高，因为黎煒不可能忽然冒出来空间妄想症，而程建延真有可能秘密採样恶魔真菌。”

“但在我看来，这两个人都有问题。”

陆远在自己的意识中点点头，接话道：

“我们俩的想法不谋而合。”

“程建延於19日抵达玄枵轨道並搞到倖存者保存的研究数据，他在同一天22时向神舟总部发回第一份研究报告。我可以想像一位玄修研究员在遇到新事物时的迫不及待，令我意外的是他不但没有如约发送第二份研究报告，而且在22日向神舟求援时，他也没有对恶魔真菌的研究结果做进一步说明。这很不合理，因为黎煒对他的怀疑的焦点就是恶魔真菌。无论如何，他都要对总部做出一些解释自证清白。但他没有这么做，这代表了两种可能性，要么他试图隱瞒什么，要么他从20日开始根本就没在研究玄枵倖存者发送来的数据。”

“黎煒就更可疑了。我们无从得知20日到21日这两天，他和程建延如何在榆树號上爆发衝突。就算他真的忽然罹患空间妄想症並发作，但他做了很多余的事情。在22日9时之后，也就是两份示警通讯发送到神舟指挥部后不久，黎煒杀死了全部船员，並且在船员咖啡厅將所有的尸体剁成肉糜。这非常不合理。”

李桃忍不住问道：“这一点怎么不合理了？也许他就是有剁肉酱的爱好，我怀疑你也有，空间妄想症爆发的时候人是没有什么理智可言的。”

“没有理智，也会有潜意识。”陆远篤定道，“潜意识无时无刻都在支配著我们的行为乃至思路决策，即使精神失常的战爭修士，也不会这么杀人。黎煒是经过严格选拔的战爭修士，他既然怀疑全船被真菌感染，那么最正確的做法是將所有的尸体烧成灰，而不是剁成肉酱。”

“潜意识支配行为乃至思路决策，这个说法很有趣。”李桃盯著陆远，“你果然更擅长揣摩人心。”

虽然两人都在战场上建立过不世功勋，但两人的指挥风格大相逕庭。李桃擅长排兵布阵，有著惊人的战场直觉。而陆远擅长揣摩人心，利用人性的弱点贏得胜利。这就是为什么李桃是指挥官而陆远是政委，两人配合世间无敌。

“那么黎煒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李桃问，“將尸体剁成肉酱有什么必然的意义呢？”